怒人阙外红袖攒动。厉皇后领着女官和宫婢步入其中。对于较年轻的羽林来说,皇后实在是生面孔。他们彼此以眼色疑问:中宫? 厉皇后先朝息再点头,随后环顾四周。连美人眼里的血绕过她的鞋,向低处流淌。 看到文鸢时,皇后神采奕奕。 贺子朝手心出汗了。 混乱中,只有他在想,皇后罕见出面,事情或许有什么转机,最好皇后此行是将公主带离灵飞宫,那么他贺子朝便不再有牵挂,可以任凭这座宫城生生灭灭。 贺子朝松了口气,急忙将文鸢推出去。 皇后也迎上来,却越过文鸢问贺子朝:“这位大人,是不造沙丘的贺大人吗?” 贺子朝愣住:“罪臣子朝,不足挂齿。” 后梁全境只有一座沙丘,建在西北归义国更北的大漠里,传闻其中囚禁了一只断翅的鹰。 后梁帝想在灵飞行宫中再建一座沙丘,叫来典宫室建筑的长官贺子朝。贺子朝摇头说“否”,出省后,和几位要好的同学说了知心话:“我看过沙丘图,其实不是不能建。但此室不是休息之所,而是折磨精神、以酷刑取乐的地方。百工灵秀,实在不宜将才干派在这种用途上。” 这番话在灵飞行宫落成后,由皇帝复述给贺子朝听。 贺子朝也因此下狱,数月以后,被投入自己主持建造的灵飞宫里。 在一众“大不敬”罪名的囚犯中,后梁帝尤其厌恶贺子朝。将其关入灵飞宫以后,皇帝急着抹除他的言行,因而宫闱只知子朝大不敬,鲜有人提起“不建沙丘”。 皇后却像亲历了贺子朝的变故,向他致谢,随后从连美人怀中捡走皇帝印,又命女官献上皇后印与一枚白文“义阳王”的王印。 “息大人,这三枚印可否换一个贺子朝?” 息再沉吟。 连美人从剧痛中缓过来,睁着独眼威胁:“息再你蔑视皇印,方才已经拒绝了我。” 贺子朝也急:“皇后大恩,但,但公主正在这里。”文鸢称皇后一声母后,皇后既然拿到三印,不救公主,反而救他这个朝官……贺子朝平生不少善事,没有一件与皇后有关。他不得其解。 息再看着贺子朝护文鸢的手,终于做了决断:“好。”皇后便请贺子朝同出灵飞行宫。 在连美人的哭骂声里,贺子朝跪下:“请皇后先救公主。” 皇后又是平时的样子,很无所谓:“公主?郿弋正在县中,身旁有禁卫,无需我救。” 贺子朝哑口无言,只是跪着。 息再命羽林将他压出去,贺子朝还不走,他便以剑相逼,低声说:“别犯竖儒病,皇后救你,就和她走。你既有我的秘密,还怕不能胁迫我做事吗。”贺子朝慢慢起身,审度息再的话,走出了怒人阙,却又突然回转。 他穿过羽林,拨开息再,赶回到文鸢身前:“公主保全自身,不要和鞠青来一处,子朝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他几乎要捧起文鸢的脸,将这句话当水灌给她。 文鸢有点站不住:“唔,但我不会再和青来……”青来也有点站不住:“贺大人好走。”他二人目送贺子朝离开,像自断了双腿般摇摇晃晃。 青来朝文鸢招手,文鸢过去给他做支撑。 两人依偎着,被季休嘲弄:“公主,你痴傻了?这人为了活下去,可以将你推上刀尖,可以用身体扑火,你竟还要与他亲近。你不信贺大人的话,之后再和这小人一处起居,必为他杀害。” 文鸢被季休训得抬不起头:“我不会再和青来一处起居了。” 青来不懂她的意思。 他离得很近,听到文鸢吞咽口水,轻轻地说:“息大人。” 息再还没处理完腐尸和连美人,闻声抬头:“何事,快讲。” 文鸢扶着青来的左臂:“请息大人杀鞠青来与季休,他二人有武器。” “禁戈。” 息再从怒人阙里搜出了一把弩,又骑象去露台,在招云榭的栏下搜出尺刀。 羽林将青来和季休带到东门前的空地,用槊戳死了他们。 文鸢在怒人阙前坐着,浑身上下都疼,最疼的是脚。 她不听青来的话,总跑到莲池中洗浴,某一天湿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