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心中梗着一股气,不似往日体贴,只道:“妈这话可不好在姨妈面前说。” 哥哥霸道惯了,打死人吃了官司,宝兄弟还是小孩子,最多不过顽劣些,哪里比得? 叫姨妈听见,还以为妈在咒宝兄弟。 薛姨妈愣了一下,低头看女儿莹润的面庞上已满是红晕,并不似羞的,却是气的。 她忙说:“我的儿,你不愿意,咱们就不说了。”不免又叹:“只是除了你姨妈家里,哪里再去找更合适的人家?” 薛宝钗自己平气一会,说:“妈觉得好,我听就是了。” 爹已走了四年,哥哥不知事,家中各处生意逐渐消耗。借给贾家的八万两银子,已是薛家现有存银的大半。 哥哥出了这事,薛家只能靠着亲戚们了。这八万银子又有十成回不来。她若能嫁给宝兄弟,对家里才是最好的。 薛宝钗把挂着金锁的项圈摘了,递给莺儿,说:“妈,我困了,咱们睡罢。” 薛姨妈忙擦泪:“好,好。” 薛宝钗道:“妈妈别忘了嘱咐家里人,别把金锁的事说漏了嘴。”[注2] * 宁安华也在发愁婚事。 不过,她不是愁宁安硕的,是愁菊影和摘云的。 ——宁安硕一回来,拜完了她和林如海,还没说别的,就请她让服侍的人先出去,又亲自送了宁安青、林黛玉出去,命摘云进来,给她跪下了。 他说:“摘云说瞧中了菊影姐姐。我知道,姐姐这里的三位姐姐都是发誓不去的。姐姐想怎么处置他都好,我都听姐姐的。” 宁安华:“……” 摘云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没忍住,抽了宁安硕后脑勺一巴掌:“你这臭小子,真是出息了,连我也算计上了?” 他若没心撮合菊影摘云,早自己把摘云处置完了,还等着问到她面前? 摘云是从小服侍他的人,在保定还算立了几功,她还能真喊打喊杀? 宁安硕疼得“嘶”了一声,也不敢再坐了,站起来问:“姐姐的手劲怎么这么大了!” 林如海在旁给宁安华揉手,说:“你姐姐每日习武,如今一人能敌三五人。” 妹妹真生气了,大约能把安硕踹到墙上? 宁安硕虽没跪下,也和摘云一样低了头:“并不是我故意算计姐姐。我已经打过摘云三十板子了,他还是不死心。我想着他服侍我多年,如今竟有了这个痴心,我不忍心他空望着,又不想因他让姐姐为难,所以和他说明,令他自己求姐姐。姐姐若许,是他有造化。姐姐不许,他冒犯了姐姐,就是冒犯了我,该怎么处置,也只说是他得罪了我,并不叫姐姐担名儿。便是姐姐生我的气,打我几十板子,我也情愿领受。” 他说完,也不敢抬头,只偷眼看林如海怎么给宁安华揉手端茶顺气。 在外一整年,和嫡支的人几番阴谋阳谋、你来我往后,他才切身体会到,姐姐当日带他们来投奔表哥,能与贾氏表嫂和睦相处,赢得林家上下赞誉,究竟有多不容易。 他只在宁氏族学里读书,都觉得与嫡支近不得,远不得。 姐夫如今待姐姐一心,也都是姐姐自己的好处,他并没帮上过什么。 只是姐夫大病一场好了,怎么看上去更超逸了,比两年前还年轻了些? 难道是因为姐姐和姐夫伉俪情深、夫妻恩爱? 宁安硕开始胡思乱想。 宁安华按住林如海的手,让他不用忙了,也坐。 她先不说话,只细细打量一年没见的兄弟。 他比一年前长高了许多,方才站直,似乎比她还高两三寸,只比林如海矮不到半个头。 他的肩膀更宽了,真正有点成年男人的样子了。 林旭自然是美的,宁父能被林旭父亲取中做女婿,样貌更是没得挑。 宁安硕越长大,眉眼嘴唇都像宁父,只有脸型鼻子像林旭,俊朗中带着些许柔婉。 但他的气质更像林如海,清逸从容,也有两分富贵之乡养出来的贵气,却不显得轻浮。 客观评价,他生得确实不如林如海——这一世,宁安华还没见过比林如海生得更好的男子,更别说经过异能的滋养,林如海又添了新的容色——但远胜于贾琏,和罗焰能平分秋色,各擅胜场。 他有这个好模样,行事也长进了,只要再学得林如海对她的五分,就不愁他未来的妻子对他不一心。 她也就不用再操心他的事,只管着青儿就行了。 可惜林如海让他先参加两次秋闱再谈婚事,她至少还得三五年才能放手。 屋里一片安静。 摘云心中七上八下,都快跪不稳了。 宁安华平静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