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重新夫人,生怕她失了脸面。江寻不与权贵结亲,实属清流。一时之间,他的名声大涨,还有童谣传出:“一世姻缘白首约,要嫁就嫁江少郎。” 喜娘为我开面,她粘着无色棉纱线,往我脸上绞汗毛。我疼得嗷嗷直叫,满脑子都是母后当年给我看的番邦野果画像,其中有一物名叫猕猴桃,就是满脸带毛,下都下不去嘴,让人费解多时。看来,正确的吃法就是找个喜娘,让她们齐心协力,细细绞去短毛再食。 我有些困,昨晚没睡够,由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装扮。折腾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消停了。 喜娘夸张地呀了一声,将铜镜摆到我面前,让我看。我睁开一双眼,迷迷糊糊端详自己。其实庶民女子,在出嫁的这一天可以着凤冠霞帔,也就是九品官服,不算僭越。就这一天的殊荣,谁不期待? 我看了一眼头上色泽艳丽的摇冠与钿璎,一袭嫣红大衫霞帔,下端坠着珠石,叮当作响,美如彩霞。 这一套下来,单单看分量就知价格,江寻为了娶我下了不少血本。看来这年头,家里没两个小钱,夫人都娶不过来。 江寻那三次催妆,我按照礼数,也应该佯装不愿出嫁,我抱着一名陌生妇人装哭。她是我名义上的娘,我嘴上喊着她,心里喊的是母后。 我想到那一天,宫里变天了。她浑身脏乱,把我推到嬷嬷的怀里。她喊我走,说嬷嬷会带我走,她呢喃细语两声,我没听清,就记得一个词:“找寻。” 母后想找寻什么?我不懂。 但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找,寻。或许是让我去找江寻吧? 的确,后来嬷嬷死了。我饿得奄奄一息,一醒来就躺在尚书府里。 我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他叫江寻。 这样说来,可能并不是江寻把我掳走的,而是母后把我交给了江寻。 对于母后一个将死之人来讲,活下来就是最好的。所以,即使江寻对我图谋不轨,有其他心思,但只要我能活下来,一切就都是好的。 我被人背上轿,心里存着心事,所以没怎么搭理白柯。 起轿行了一段路,白柯突然给我递进一张纸。 我在盖头下打开,细细念里头的话。纸上的字迹清隽飘逸,应该是江寻写的。 他写:“别怕。” 别怕?或许他是想说,即使我母后死了,前朝亡了,我嫁给他后,就不用怕再被追杀了。 母后为什么将我交给江寻呢? 江寻为什么冒着株连九族的罪也要护我呢?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坏人。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当是我感激他吧,也不敢拖累他,还是得走。可惜,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能待的地方,原来死也算是归宿。 唉。 我默不作声,将纸攥在手心里,越揪越紧。眼泪掉下来,啪嗒啪嗒,手背湿濡一片。 婚礼的流程我不是很懂,都是江寻引导我,折腾了一段时间,才送入婚房。 期间,有女眷来闹过,夸张地夸了一通我。走了以后,又有江寻过来,与我行“三灼易饮”礼,也就是交杯酒。 我本来伤感得不行,一看江寻的脸,顿时被治愈了。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江寻今天着婚服的样子实在好看,黑如泼墨的长发由金冠束着,发上抹了点桂花香膏,散发着若即若离的香味。江寻一袭红袍映唇,多了三分贵气,少了七分清雅,回眸间,风华流转,一顾倾城。 白柯喂我吃了一口汤圆,我皱眉,吐回去:“生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