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气,周密稳妥的思虑, 沉稳可靠的气势, 这西府少主俨然已有一家之主的气魄了。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顾武德原先就不大管府中内务, 如今更是将家中一应大小事宜交予了儿子打理,自己便花天酒地,纵情花丛。那具躯体因着保养得宜, 而尚未显现老态,却在同年轻的儿子相较时,还是散发出了行将衰败的腐朽气味。 兰姨娘皱了皱秀丽的眉头,近些日子以来, 顾武德若非在外夜宿, 回来必定是要睡在她那里。但想到夜里,顾武德压在自己身上,夹在着酒气和不明胭脂气味的浑浊气息吐在自己脸上时的情形, 她心底便压抑不住的生出了厌恶和恶心。 她已经不会再有孩子了,同顾武德厮缠也不会再有任何好处,但她是他的姬妾,不得不应付敷衍着他,这让她厌烦。 顾思杳觉察到门上似是有视线投来,便停了下来,转头见兰姨娘在门上立着,便问道:“几时来的?” 兰姨娘见他停下,走上前去,说道:“才来不久,听闻二爷寻我有事?” 一旁侍立的丫鬟明珠见主子收手,连忙递了手巾上去。 顾思杳接过手巾,擦了一把头脸脖颈,便向兰姨娘示意到屋中去谈。 两人走到屋里,绿湖送了两盏香茶上来,顾思杳便摒退了左右。 兰姨娘不知他要说些什么,望着他,默然不言。 顾思杳至此刻,却不知如何开口,停了半晌,才问道:“如今四姑娘是谁照看着?” 兰姨娘微微愕然,心里颇为不安。 自打程氏被关,这家权到了她手上,她便没再留意过这个四姑娘。她虽不至于迁怒在一个孩子身上,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又怎会加意照看?何况,她是程氏的孩子。 顾妩房中的丫鬟目无主上一事,她是知道的,但总不少了顾妩的吃穿,她便也不去管她了。 顾妩的奶娘私下调唆顾妩,被她侦知,便撵出了府去。然而此事说起来,她也是为了顾思杳在府中的安稳,并非是一己之私。 此刻顾思杳忽然问起四姑娘来,她虽心虚,亦有几分不解。 顾思杳见她不答话,心里也大约猜到了几分,沉吟了片刻,说道:“四姑娘也到了年纪,总该有人教导她言行规矩,和这为人处世的道理。不管怎样,她也是我顾家的女儿,失了教养,日后只怕辱没门楣。” 兰姨娘听这话来的蹊跷,不觉想起昨夜听丫头们说起的事情。有人见四姑娘只穿着中衣跑到了二爷的房里,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方才被绿湖送了出去。说是送,那情形倒像是强拉出去的。 兰姨娘在这深宅大院里过了半辈子,什么样稀奇古怪的腌臜事都见过,听了顾思杳这没来由的言语,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拨弄着手中的茶碗盖子,眼角一挑,甚是妩媚,抹的艳红嘴唇勾起了一抹笑意:“女孩子家到了这个年纪,是爱胡思乱想。”说着,扫了顾思杳一眼,继而道:“她又见不着旁的什么人,移情在二爷身上,倒也不足为奇。毕竟,如二爷这样的伟岸男子,世间也当真少有。” 顾思杳面色如常,只是剑眉细微不可察觉的抽动了一下。 但听兰姨娘又懒懒说道:“程氏养女儿,便如养狗养猫也似,或许竟还不如养狗猫。人家养猫养狗的,还晓得教些规矩。她除却给她女儿吃穿,旁的却是一律不教。好时,就宠上天。但有半分不合心意的地方,就是一顿毒打。这四姑娘,跟着她娘什么道理也没学会,倒养成了个见人就怯的毛病。人前便如避猫鼠也似,她近来总跟着二爷,我看着心里还纳罕的呢。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顾思杳听了兰姨娘这番话,心里却不知该如何作想,顿了顿才慢慢说道:“不论怎样,家中绝不能出这样的荒唐事。既是如此,你便留神照看着些。原说要送她到侯府那边读女学,我倒怕她过去之后,口无遮拦,信口开河。待会儿我便打发人往侯府那边传个信,说四姑娘病了。这些日子,你便留神照看着些。” 兰姨娘笑了笑,又说道:“二爷既有此顾虑,何不尽快替四姑娘说门亲事?断了她这念想,也就没那些麻烦了。” 顾思杳话音淡淡:“这话虽也不错,但一则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两府子孙除却故去的堂兄皆不曾婚配,忽然替她寻亲,面上不好交代。” 兰姨娘闻言也觉有理,点头称是,又坐了一会儿,眼见并无别事,便放了茶盅,起身道:“既如此说,我这就去看看四姑娘。”言罢,便向外行去。 顾思杳自也不会留她,任由她去了。他自己也吩咐丫鬟取了衣裳冠带,穿戴齐整,出府而去。 自此之后,兰姨娘果然留神起顾妩的动静。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