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红菱直起身子,看着那对母子的身影,容色淡淡,道了一句:“倒真是个灵透的孩子。”言罢,便进了馨兰苑。 走到馨兰苑堂上,却见屋中除却苏氏与顾婉外,还是常日里服侍的那几个丫头,并无旁人在。 姜红菱走上前去,浅笑道:“原来太太处置的这等快,我还当上房里这会子必定水泄不通了呢。” 苏氏见儿媳进来,忙叫丫鬟放座与她,听了这话,脸上倒有些不大好看,却也没说什么。一旁顾婉却道:“嫂子不知,方才家里那些管事的嫂子们,挤在这屋里,你一言我一语,真真吵得人头疼。说的事情也是颠三倒四的,不知是从哪个旮旯里拎出来,没头没脑的问着太太,叫太太怎么处置呢?偏偏老太太又新兴出来个办女学的故事,也交代给太太,这些事都堆在一起,可怎么好呢?太太嫌吵得厉害,便叫那些人先去了。” 苏氏见女儿当面揭短,无话可说,只得直言相告道:“我太久不管这些事了,一时又弄不明白,也不能任凭他们糊弄,便叫他们先去,待理出个头绪再说。” 姜红菱含笑点头道:“太太说的是,凡事还是有个条理的好。”口中这般说来,心底却有些不以为然。这府邸家事,不外是些家中采买,人情往来,各样账目盘点等事。虽不算要紧,但有些是须得紧赶着办的。如苏氏这般,等着慢慢处置,什么事都要耽搁了。然而苏氏现下还在兴头上,她自然也不会多嘴去扫她的兴。 苏氏又道:“我也是这个主意,旁的倒也罢了,慢慢理着便是。只是老太太交代的这事,我心里却没个主意。什么办女学,从来没听说过的事,这叫我怎么办?” 正说话间,丫鬟送了茶点上来,一共四样点心,冰糖琥珀糕、果馅儿椒盐金饼、雪花米粉卷、油糖粉饺。四只五彩瓷祥云描金小盖盅,里面沏的便是顾渚紫笋。 姜红菱早起多吃了两口,此刻倒并不觉饿,只取了一盏茶在手,揭开盖盅,却见盏内碧浪翻滚,茶芽微紫,卷似笋壳,轻抿了一口,但觉那茶汤香气高爽,滋味甘醇,回甘悠长,正是自己最爱的口味。茶中她向来喜爱这顾渚紫笋,奈何这是湖州名产,市面上等闲不易见到,在娘家时一年也不定能收得一两二两。不期今日,在苏氏这里,倒是吃着了。 姜红菱吃了几口茶,不禁浅笑道:“到底是太太当家了,连江州城里难得一见的茶也有了呢。” 苏氏却道:“这倒不是家里常备的,是西府那边的二少爷使人送来的。” 姜红菱听她提及顾思杳,不觉微微一怔。但听苏氏又道:“听闻那二少爷近来出外走了一趟,不知做了些什么,倒是带回了不少稀罕物。除了那鲥鱼外,还有些茶叶布匹等物,陆续送来,说是孝敬合家子长辈的。这茶叶叫什么、什么紫笋,说是湖州的名产,连皇宫里的皇上娘娘都爱吃,一两茶叶一两银,可是金贵的很。” 姜红菱才见过顾思杳,只觉他那话外有音,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之时,心底总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此刻又听苏氏说起顾思杳来,便浑身不自在起来。 顾婉接口道:“二哥倒也怪了,他往日是最厌烦这些人来客往的,连私塾也不大肯去,只在家中读书。近来倒常出门访客会友的,前些日子还出了趟远门呢。” 姜红菱心念微动,握着茶碗的青葱十指轻颤了颤,他的性子倒是有些改了? 苏氏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闲话,又谈起女学之事,言道:“我当真没个主意,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不知该怎样是好。实在不成,我看还是问问家里这些管事儿的。她们是积年办事的老人了,该有个正经的主意。” 姜红菱听了这话,连忙一笑:“问那些嫂子们呢,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们常年办的也是家务事,办学于太太新鲜,于她们也是一样。人多吵闹起来,七嘴八舌,反倒于事无补。”这间女学是她日后行事所用,若是被侯府这些管事的娘子们插上一手,还不知要往里面安插些什么人。 苏氏听她这话,便问道:“那依着你说,却该怎样?” 姜红菱正等她问,当即说道:“依媳妇所见呢,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也比照着他们爷们儿的学堂一般,自家中拨一间清净院落,收拾出来。桌椅家什都安置齐整,就办成个学堂的样子,无过就是再添几个丫头洒扫服侍就是了。只是教这些女孩子们规矩针线罢了,又不指望着她们考科举中状元,也不必很认真。只是须得给那位来家的塾师,预备住处并服侍的下人。” 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