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一旁的族中妇女有的对尤氏笑道:“你家这个弟媳倒是娶着了,平常从不见她出门,心里觉得是个最清静老实的。这也就罢了,只是难免觉得会不会太害羞了一些,日后有些场合得当大用的时候,会不会拿不出手?如今再看却不用担心了,明明就是一个佳妇人。” 尤氏听人家赞赵莺莺心里就不舒服,只不过这个场合她又不能反着人家来——所谓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少对外的时候是要共同进退的。人家现在在给赵莺莺说好话,那就是给她说好话。她驳了人家,先不若人家会不会因此改变对赵莺莺的看法。恐怕头一个先要背后嘲笑她了! 就在尤氏气不顺的时候,外面有人到:“诸位嫂子、婶娘、婆姨的,奉茶的要过来了。” 各家便三三两两坐好,低声说话起来。这时候一般是按照关系亲密与否各自坐的,不过像赵莺莺妯娌这些,因为血缘亲近,不管关系好坏都是要坐在一起的,不然真的坐远了,引得人猜测妯娌不和,恐怕要吃人笑话呢! 不一会儿,新娘子的嫂子和娘亲就捧着茶盘出来了,每位女眷,除了没成亲的姐儿,都给奉了一杯茶,后面还有点心、果子之类的。赵莺莺略喝了一口茶,茶叶并不差,至少是中等的。只不过赵莺莺最不爱陈茶,而这恰好就是陈茶,所以赵莺莺略沾湿了嘴唇,就放下了茶杯。 这时候各家女眷都从袖子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茶钱,有的关系远的几文钱滴溜溜转。有的关系近的,免不了要拿出一串来。崔家大嫂摸出了一把钱,赵莺莺看了一眼,大概有二三十个大钱。 赵莺莺也是之前就准备好的三十文钱,这时候看到崔家大嫂的数,觉得自己没准备错,连忙也跟着放上。之后拿钱的尤氏、吴氏、古氏也都是这个数,这话可不兴因为崔家大嫂是大嫂,其他的弟媳就减一等,对于新娘子来说,她们一样是婶娘。 纷纷给钱的时候就能看出一些门道了,绝大部分人都要顾及面子,钱数得按着规矩来。绝没有自家富一些就多给一些,自家穷一些就少给一些的道理,真要是那样,这族中恐怕要不和谐了。 但是凡是都有例外,新娘嫂子奉茶到一女眷身前的时候,那妇女笑嘻嘻地喝了一碗茶,可是等待拿钱的时候就不出手了,只拢了袖子左顾右盼。旁边的妇人见她这样都坐的离她稍远了一些,似乎有一些不想与之为伍的意思。 赵莺莺嫁入崔家不久,恍惚记得这是一位自家该叫嫂子的妇女,至于别的就一概不知了。旁边也无人解释,只有吴氏幸灾乐祸道:“谁请了她来?这不是给自己寻不痛快么?” 旁边一个妇女道:“谁会请她?只不过是不请自来而已。” 这时候大嫂才在赵莺莺耳边道:“那是江哥儿媳妇,本哥儿媳妇不必认识她。日后就算是她找你说话,你也只管躲开就是了。可别管抹不开面子,若是被她缠上了,那才叫做麻烦。” 坐在崔家大嫂对面的婶子听她这样说,掩着嘴笑了起来:“侄媳妇这么说,本哥儿媳妇哪能知道!况且我看本哥儿她老婆实在是一个正派人,你这里说一个别管面子,到时候她还是要不好意思推来的!你还是仔细些说吧!” 赵莺莺这才知道,这个妇人是族中一个名叫崔江的族人的老婆,人都叫她江嫂子。江嫂子和赵莺莺她们是同一辈的,不过年纪长她十来岁,进门也有十来年了。这十来年里,特别是成婚两三年后,她就成了族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这名声并不是好名声,她是出了名的吝啬,而这个吝啬还远不是尤氏可以比拟的。尤氏吝啬,那是生活中十分克扣。可是在这种对外的场合,她还是很讲规矩的——要说的话,那就是尤氏的吝啬其实在一个正常的范畴内,很多妇人都有这个习惯。只不过是因为尤氏家比较富裕,这才显出一些另类。 这妇人的吝啬却不同,甚至让合族上下同仇敌忾,十分看不上她。这一点倒是不用崔家大嫂给赵莺莺解释了,就刚才看到的一幕就十分清楚了,能茶钱都不给,那是会引得大家不满。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自然如同其他的亲戚一样相交。似这种喜宴,也是一样请她。直到后来,大家明白过来之后,就有人干脆不请他了。虽然这也于理不合,可是事情有本而来,也不算过分。”崔家大嫂给赵莺莺解释。 赵莺莺看着那新娘嫂子虽然愤怒,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种喜事的场合,总不能为了一时的不忿争吵或者动手起来吧?投鼠忌器,等到这位江嫂子彻底不要脸皮,不在乎大家的看法之后,大家也确实拿她没办法。 这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