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她就开始传些流言:“嘻嘻,赵老三家的媳妇子是有小聪明,只不过实在是太不晓得过日子了。当时就算要防灾,囤下一些米粮,那又何必买那么多呢?那么多的粮食都足够吃到十月十一月了吧?再怎么的,等到□□月粮价的事情也该平息了。” “现在来看,涨价是她料到了。只不过她也不想想以后价格回落到比当初买粮的时候还低,而家里的粮食远远没有吃完,到时候该怎么想!只怕是要心痛后悔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颇有恶意:“不不不,说不定人家不在乎呢?人家赵老三开着染坊,和几个大老板做生意,手头活络的很。看看人家的大房子,看看人家的吃穿,显见得和咱们不是一样的人,自然也就不用抠这些小钱了。” 这话是从她这里说出去的,有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嫉妒吧。 当初像这样没有买粮的人家可不止一家两家,而自家不得不忍痛买高价粮的时候,赵家却因为王氏的‘英明决断’过的舒舒服服,根本不用体验他们的左右为难和痛苦。当时只盼着下雨,只盼着粮价下跌的时候没工夫细想,等到雨下下来了,对王氏可不是都有一种微妙的情绪。 因此在这种流言传出来的时候,她们都是乐于传播的。于是话越说越嘲讽,一开始还只是说王氏不会打算,不会过日子。到后面什么话都能说,就连王氏当年靠织绸养活了家里一家老小也拿出来嘲戏。 要知道这件事原本的人人称颂的啊!那些有公婆的人家无不是拿这个教育自家媳妇:看看人家,就算家贫又如何,自己协助丈夫支撑家庭,这才等到了丈夫学成手艺。若没有当初王氏深明大义,赵吉如何能坚持下来?怎么的也得考虑一家老小的吃饭问题罢! 而坚持不下来,那就更没有如今的染坊生意了——富贵殷实自然也不必提! “恐怕她当初就是靠着这一样站出了脚,如今因为她有过养家的事情,家里恐怕无人敢说她呢!要不然她干的这事儿,是个过日子的人也知道不对了,难道不会劝?” “所以说啊,女人家就不该养家。因为养家的功劳就不服人管了,到时候就有的是麻烦!” 王氏就算再好的脾气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也要发火,何况她本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呢——然而这火朝谁发?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在于大家都说,而且很难追究一个来去。 做皇帝的还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连皇帝老爷都没法子的事情,王氏就更没有法子了。最后她发不了火,只能在家里不舒服。那几天赵蒙和赵芹芹把皮绷的紧紧的,就怕自己哪里犯错误,惹的王氏更加不快。 “赵三嫂子,赵三嫂子,我来还账的。” 不管外面有些什么流言,日子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王氏日日在家里织绸,再也不出去和人一起做活儿了,两三日下来气也就渐渐平了。这一日早起,吃过早饭早早地就坐在了织机前头劳作。 才织了半寸不到就听到有人外面敲门,而且点名就是找她。于是她自打了一把伞,亲自去开的门。 来的人她认识,只是不大熟悉。她是隔壁粧粉巷货郎的老婆。她家因为生意的关系常常送一些窄布、棉线、丝线之类的东西来赵家染,长久下来都是按照季节算钱,并不是一次一结。 过日子过昏头了,王氏拍拍头,看到她才想起来。虽然自从下雨后家里就没办法做生意了,但是之前的欠账还在呢!于是赶紧把人请进去,经过西厢房的时候对窗子底下的赵莺莺道:“莺姐儿去倒茶来!” 其实堂屋里、各房里都有茶壶,早上就会烧水渡好茶水。只不过这样的茶水待客不体面,讲究一些的人家在客来的时候都会新沏一壶茶。 来人却笑眯眯摆手:“赵三嫂子别忙了,我就是来还账的。把这件事了了我还要回家去呢,家里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都指着我服侍,离不得多久!” 说着就拿出一叠文契,这是每次染过东西之后赵吉给写的凭证,一样的东西赵家也有。王氏见了赶紧去卧室里,拿钥匙捅开一把大锁,打开柜子,其中有个小抽屉,里面全是文契,以及一本账册。 抱着账册和货郎家的问题,王氏出来和人家对账。 “总数是一两二钱一分银子。”王氏一边收拾账册一边对货郎娘子道。 货郎娘子一边是有文契的,自然知道这个数目对不对。只是一边拿装银子的荷包,一边和王氏商量:“零头就抹了去罢!” 王氏其实是不乐意的,因为价格这个东西在每一次替他们家染东西的时候已经讲过一次了。那时候就该便宜的便宜,该优惠的优惠。若是现在最后结账还要来一回,自家真是做白工了。 但是一想是一分银子的零头,也不好说什么——即使一分银子几个铜钱本身就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