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漠然说道:“把琳琅住在采葛的消息,带给神策大将军府上的蔓罗。” 廖中对琳琅的决定难以置信,她安生在采葛,这是纪忘川为她搭建的安乐窝。廖中只当琳琅自恃魅色,吹吹枕头风,动摇男人的意志,没想到她竟然要趟将军府的浑水。“这是……在下领命。” 接连两三天,纪青岚都亲自去震松堂奉上八宝福汤。是日,她刚走出震松堂,紧绷的心弦稍稍平顺了些许,蔓罗碎步快走跟在她身后。“老夫人,蔓罗打听到,大将军在长安城西南角永阳坊购了一处私宅金屋藏娇。” 纪青岚不屑地笑道:“跟老子一样,骨子里都是淫虫。” 蔓罗担忧道:“老夫人,您可要规劝大将军,公主刚过门就闹出这档子事,要是被公主发现,闹到陛下那里主持公道,咱将军府的面子可不好看。” 纪青岚怒其不争地刮了她一眼,“劳你费什么心?暂且当作不知。” 她存着一颗坐山观虎斗的心,势必要搅乱纪忘川的生活,芙仪公主嫁入大将军府不过是她向尉迟云霆报复的前戏,她会静观着芙仪因爱生恨的轨迹,然后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深渊。埋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好像一坛发酵的黄酒,越陈越厚重,几乎连她都要被压垮。可秘密终究只能她一个人苦守,除非等到拨开云雾的那一日。 她匆匆往静安堂赶,每当心绪不宁,只有跪在静安堂的蒲团上,嗅着焚烧的香火,听着暗哑的木鱼声,手指碾过佛珠的触感,才能聊以解忧。供桌上摆放着七七四十九座神主牌,位列在最上方被垂下来的黄幔遮住的那一块,始终盖着一块黑布。她仰起头看着那块黑布,眼泪夺眶而出。“相公,总有一天,你的冤屈会被世人所知,我会让尉迟皇室蒙羞。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而我也很快就会去陪你,你等着我,我们在忘川河上相遇,一起跨入六道轮回,你若做猪做狗,我便同你一起做猪做狗。” 跪了一个时辰,念了《无量寿经》,心态平和些,召了蔓罗入堂中。“私宅子住的女子,大概就是月琳琅吧。”她眼色深沉照在蔓罗脸上,蔓罗一阵心惊。她侍奉纪青岚十几年,这阵子老夫人的性子飘忽不定,没来由的悲痛,没来由的狂笑。可十几年的收养之恩,让她以忠心回报。不等蔓罗开口,她继续道,“忘川这孩子我了解,一旦用了情,怕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又何必棒打鸳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成全了。” 蔓罗善意拳拳,说道:“老夫人善性成全,蔓罗会封住嘴巴,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蔓罗的理解显然与纪青岚的想法背道而驰,但她不疾不徐说道:“那琳琅是府上的侍婢,侍婢通房是常事。她来的那会儿,跟香芹关系不错吧。” “都是年轻姑娘,有她们的话题,谈得来。” 纪青岚款款道:“芙仪公主屈尊降贵嫁到咱们府上,随行没带多少使唤侍婢,贴身的只有尚服、尚膳的女官,还有一些粗使的下人。你把香芹划拨过去伺候公主,毕竟香芹在府上呆了几年。我看公主爱慕忘川,必定会想办法投其所好。香芹过去公主那头,她正好从香芹身上摸索些忘川生活起居的偏好和习惯。” 蔓罗咂了咂老夫人的意思,还是不甚明白。老夫人与大将军母子情分寡淡,自从大将军成亲之后却一改常态,事事替他考虑圆满。 纪青岚皱了皱眉,这蔓罗是牛皮灯笼点不亮,当她真心实意替纪忘川考虑过安生日子,其实她是唯恐天下不乱。她只好把话挑明了,说道:“香芹与琳琅交好,你便把琳琅置身的地点同香芹说说。” 蔓罗略显质疑,老夫人的城府深不可测。“这……” “知道越少,对你越好。”纪青岚执起蔓罗的手,慈爱地看她。“蔓罗,从我收养你起,便视你如女儿,待我百年归老后,留了一笔钱给你,你大可以离开长安城,别在寄人篱下,过自己的生活。” 纪青岚眼光深邃,她善于抓住人的弱点,不然凭着一腔子复仇的热望她何以活到今日。蔓罗自幼丧亲,十几岁跟着她生活至今,没有比慈母般的体贴更能打动人心。 蔓罗恭敬地领受了她的好意,朝她曲膝一福走出静安堂。她一个人深深的沉默下来,芙仪再是年幼不懂情爱,毕竟也是个女人,只要是个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警觉。她必定能从纪忘川冷淡的蛛丝马迹中,找出月琳琅存在的线索。如今她把知道琳琅下落的香芹送到芙仪身边,便是助她一臂之力。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素女序(二) 崇圣帝的宫宴冗长而乏味,满座都是奴颜附和的溢美之词,纵情声色犬马,沉醉酒池肉林。宴会场上的官员一个个被灌得脑满肠肥,即便曾经年少的满怀社稷抱负,也会在莺歌燕舞中积毁销骨。 纪忘川不胜其烦,他始终无法融入到这个繁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