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章看见霍令仪便又快走了几步,待至人前是与她恭恭敬敬拱手行了一道家礼,口中亦跟着温声一句:“长姐回来了。” 霍令仪闻言倒是止了步子。 她轻轻“嗯”了一声,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双桃花目倒是在人身上转了一圈才开口问道:“你要离开了?” “是…” 霍令章站直了身子,他的眉眼带着几分温和意,闻言面上便又添了几分笑, 口中是答道:“如今距离会试还早, 我留在家中也无事可做,倒还不如去先生那处——”待这话说完,他便又朝霍令仪拱手一礼, 跟着一句:“祖母年迈、母妃体弱,家中一切事务还需长姐多劳累几分了。” 霍令仪闻言却未曾说话。 她仍旧低垂着一双眉眼看着眼前人,看着霍令章面上未加掩饰的那几分担忧。 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霍令仪其实都猜不透她这位好庶弟的心思, 即便如今他年岁尚幼,可只这一份心性而言却已比得过这世间的许多人,倒也怪不得他能在一年之内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她袖下的手稍稍握紧了几分。 霍令章离开家中也好,虽说上回祖母因为二叔的事待霍令章已不如旧日欢喜,可把这样一个人放置在身边,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再生出几分事端来。 霍令仪想到这终归还是开口说了话,她的眉眼依旧是一片平淡,就连声音也未有什么情绪:“既然打算走科举这条路便好生跟着先生学习…”她说这话的时候板着一张脸,瞧起来还当真有几分长姐的风范:“家中一切事务不必你操劳,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眼界该放得宽广一些,别让这内宅后院里的琐事阻碍了你的脚步。” 霍令章忙应了一声“是…” 他朝霍令仪再次拱手一礼,而后才又继续说道:“天冷风寒,长姐也要多加注意身体。” 霍令仪闻言也只是与人点了点头,她未再多言,跟着便由红玉扶着朝大观斋走去。 等转过影壁的时候,红玉是瞧了眼身后才轻声与她笑说道:“咱们这位二公子可当真是半点都没有传承到王爷的半点风采。”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半弯着一段脖颈扶着霍令仪继续往前走去,口中是跟着一句:“就连世子这么小都敢骑马了,偏偏咱们这位二公子走哪都是用马车,哪有半点气概?” 霍令仪听得这话却也未说什么,只是心中倒是也跟着细细想了一回。 她印象中好似真得从未见霍令章骑过马,更别说舞刀弄枪或是射箭了…只是她明明记得,以往每回她与父王出门骑射的时候,霍令章眼中是闪过几分钦羡的。 彼时她和霍令章的关系还没有到如此僵持的地步,私下倒也曾邀请他一道骑马射箭,那个时候霍令章是怎么说得呢?霍令仪拧着眉心细细想了一遭,却是过了好一会才记起了几分。她记得那会霍令章听得这话也只是温温与她笑道:“令章不会骑射也不喜骑射,就不扰长姐和父王的雅兴了。” 却是断然拒绝了。 这样历了一、两回后,霍令仪自然也就未再开口了。 身边的红玉还在轻声说着话,霍令仪的步子未曾停下,身子倒是微微转了几分朝那影壁处看去,此时霍令章已经上了马车,车帘也已经落了下来,她便也只是这般看了一瞬便收回了眼。 … 马车已开始缓缓往前行驶起来。 霍令章背靠着车厢坐着,他的手中握着一本书此时正低头翻阅着,待看到手腕上的那处伤口,翻着书页的手却是停了下来。他低垂着一双眉眼看着这道伤口,指腹缓缓在上头拂过,这是早年跟着父王学习骑射时所留下来的伤口。 伤口并不算深,经了年岁也早就结疤脱痂了,此时这手腕上头所遗留的也不过是浅浅一道痕迹罢了。 只是伤口可以脱痂,记忆却不容易忘却。 马车已出了信王府也驶出了乌衣巷,越往前,那外头的人声便也随着风穿过布帘一道打了进来。霍令章仍是如先前那般端坐着,他的手放在那道痕迹上,指腹拂过一回又一回,而后他才缓缓合上了这一双眼睛。 霍令章的面上未起什么波澜,心下思绪却翻转着。 他记得幼时的时候,那个时候父王还时常待在府中,而他最喜欢做得便是教授他们骑马、射箭…父王一直都认为霍家的孩子,无论是儿是女,都该骑得了马、握得了箭,可偏偏他却最不喜欢这些。 或许并不是不喜欢,而是害怕… 他害怕父王严厉的责骂,更害怕从他的眼中看到失望。 起初他被母亲逼着和父王学习骑射的时候,父王便会拧着眉心责骂他:“连弓箭都拉不开,你怎么配做我霍家的孩子?”可到了后来,父王却不再责骂于他,他只是看着他唉声叹气,眼中显露出未曾遮掩的失望,余后却是半句话也不曾多说。 霍令章想到这些,覆在伤口上的手便又握紧了几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