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传来,是别的僧人从其他地方回返云房了。 伴随着一步步脚步声走近的,是舒缓平慢的人声。 了之僧人终于睁开眼来,拖着板硬的身体从蒲团上站起,就着那微弱的烛火来到油灯前,拿出火石燃亮了烛火。 一盏一盏的摇曳烛火将整个云房照了个通明,也终于在白凌幽深黯淡的眼底映出了些许亮光。 门外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了之僧人都没看白凌一眼,自己去看了门。 果然,正往房门走来的就是与了之僧人同宿一个云房的了明僧人。 了明僧人见得了之僧人来开门,先是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又往屋里一扫,找到坐在蒲团上的白凌后,才压低了声音与了之僧人道:“凌白他难得回来一趟,便让他在这里留宿,我去找旁的师兄弟挤一晚就行了。” 倘若白凌没有那个荒唐想法的话,了之僧人是必要拦下了明僧人的。但这会儿白凌闹了这么一出,了明若回了云房,许多话都不好说,故而了之僧人便承了他的这番好意。 了明僧人悄悄地拿了些简单物什,便退出了云房。 了之僧人看着他进了隔壁的云房,才阖上了门扉,也自然而然地再一次启动了白凌早前布设下来的阵法和封禁。 孰料他才刚转身,就对上了白凌望向他的目光。 了之僧人往他眼里细看了一眼,见他眼底迷迷雾雾的一片,便知他还没有想开,便扭头不理他,重新在佛前的蒲团上坐了,还自在心底默念经文。 白凌见了之僧人还不理他,又自垂下了眼眸。 夜渐深,云房外的其他烛火都一一熄了,他们这里的烛火还自明亮。 白凌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什么委屈什么探究什么反省,只挂念了之僧人。 都这个时辰,了之僧人该歇息了的。 可他扭头去看了之僧人,光只看了他脸色,便又将到嘴了的话都吞了回去。 他其实知道,在他没有真正的想明白,或者说,是承认自己的小心思进而反省道歉之前,了之僧人是不会去休息的。 白凌闭上了眼睛。 夜更深,露更浓,但屋里的这两个人就像是木雕泥塑一样的,谁都没有动作。 一宿过,东方泛白,又是一日清晨。寺里钟声敲响,云房外又是一阵人声传来。 一夜未睡一意默诵佛经的了之僧人又从蒲团上站起,走到门边打开门,见了明僧人正从隔壁的云房中出来,便冲着他招了招手。 了明僧人来到近前,低声询问了他一句。 了之僧人也用同样的声音托他向监寺请假。 了明僧人看了看又调转了视线往他们这边望来的白凌,仔细打量了了之僧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只问道:“要请多久?” 了之僧人摇了摇头,“不确定,先请五日吧。” 了明僧人没说什么,只又问道:“需要让人给你带早膳过来么?” 了之僧人又是摇头。 “午膳呢?” 了之僧人还是摇头。 “想来晚膳也必是不用的。”了明僧人叹了口气,说了他一句,“孩子好好教,可不能一味对峙。” 了之僧人不点头也不摇头,却道:“我知道的。” 了明僧人没说什么,转身走了,了之僧人照旧关上房门,又自在他的蒲团上落座,照旧闭眼默诵经文。 白凌却是坐不住了,他不时抬头将目光往了明僧人面上、身上扫,看着他渐渐青白的脸色,他自己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可了之僧人就是不理会他,只一心一意闭目念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