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头,又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净昂唇边笑意加深,顿时就消减了他那一直拢在眉心处的浅忧。 白凌眼见着净昂和净涪坐到了一处,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他合手向着净涪和净昂一拜,便取出了他早前就取来的山涧清水,开始就着篝火烧水。 净昂坐在净涪身侧,却不说话,就那样默不作声地坐着。 净昂不说话,白凌不敢说话,这篝火堆附近便没有人开口说话,一时间,这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界没有了半点人声。 可即便是和两个陌生人共处在这样静默的环境里,净昂却半点不觉得压抑和生硬,恰恰相反,此时他心底流淌着的,是那种难得的宁静和安和。 这种感觉令他如此依恋,竟不愿意有被任何人打扰。 就算是他自己,也照样不可以。 对于净昂的这点小心思,净涪猜得到一二,但净昂不算碍眼,他也就没有太多计较。反正,净昂他也就只是坐在那里而已,全然没有打扰到他不是? 净涪略略等了片刻,也就不在理会净昂,只从他的随身褡裢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来。 这一个木盒里,放着一把小刻刀和一个小葫芦。刻刀和葫芦的边上,还放着些红绳。 净涪先取了那小葫芦出来,拔开葫芦嘴儿往手掌上一倒,便有一粒不大不小的菩提子从葫芦里滚了出来,落入了净涪摊开的手掌中。 白皙的手掌,红褐色的小珠子,映着那艳艳的篝火火光,竟凭空生出一种夺人心神的吸引力来,直令人移不开目光去。 净昂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净涪的手。 净涪却不理会他,只捻起了木盒里放着的那一把特制小刻刀。 这把小刻刀的手柄极长,刀锋却极细极尖,用在旁的地方或许有诸多不足之处,可拿来雕刻净涪手上的那一颗小菩提子,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净涪一手拿定那一颗小菩提子,一手捻住小刻刀,垂眸静坐。片刻后,他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自然而然地垂落在那一颗小菩提子上,拿着小刻刀的手手腕以细微到几近于无的幅度抖动。未几,一个接着一个的蝇头小字便出现在了那一颗菩提子表面。 净昂的目光自净涪取出菩提子之后便没有离开过净涪身侧,而当净涪拿定了那一把小刻刀之后,他的脸色也是一正,便连身体也都坐直了些许。这会儿,净昂也在心底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叨出声。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洗、足、矣,敷、座、而、坐。’ 随着最后的那一个“坐”最后一笔的成形,那菩提子上刻录的文字一个接着一个地亮起一点金色的佛光,这佛光初初不过一点,但这么一点一点的佛光随着文字串联起来,却是凝成了方正整齐的一片。 这一片金色佛光虽然只停留了一刹,很快就隐没了下去,而随着这片金色佛光的隐没,刚才还显得颇为神异的菩提子立时就恢复成了它最初的模样。 一颗红褐色的再普通不过的菩提子。 但净昂却知道,这一颗菩提子和早先的它已经不同了。 净昂定定地看了那一颗菩提子一眼,便就抬起视线,往上望向净涪那映着红艳火光的脸。 净涪的那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比他的手还摄人心魂,但这一切,却都远远比不上净涪那一双既沉又透的眼睛。和他那一身似是弥漫在这一片无边的夜色中,又似是超脱于此间一切的气度就更比不得了。 净昂半响回神,才醒悟过来。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着那一小段经文,心中更有种种疑问喷薄,恨不得立时就张口从净涪那里求一些答案来。但他终究按捺了下来,硬是等到净涪又完成了一颗菩提子的雕刻,才抓住那一点空暇时间问出声来。 “净涪师兄,你刚才雕刻的……是那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这个问题问得很傻,毕竟净昂自己就明明白白地看过那一小段经文的名号。他明明都已经能够笃定确信了的,偏还这般郑重认真地又问了净涪一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