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着地面,一副就要扑向程沛,拿自己修长又坚硬的鹿角直接去捅程沛的模样。这些犹自不算什么,更为恐怖的是,五色幼鹿头顶鹿角上披着的那一片五色神光也在蓄势待发。 净涪看着完全不敢置信的程沛,唇边快速绽开一个微小的笑容。这个笑容一闪即逝,快到能让人以为那就是错觉。 最起码,能让屋顶上方突然出现的提着酒坛子的那个人以为是错觉。 净涪收回手。他的手臂在案桌上虚虚地划过一个弧度,却恰好拦下了五色幼鹿的动作。 被净涪阻拦,五色幼鹿再怒气攻心,也都只能就此罢休。 程沛不知道自己避过了一劫,他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看着净涪嗫嗫嚅嚅地道:“大……大哥……” 净涪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程沛眼眶一红,但他不过眨眨眼睛,便压下了眼眶里泛起的微波,他也是点头,慎重又认真地道:“多谢大哥。” “在我能够自保,返回程家之前,母亲就劳烦大哥多费些心思了。” 净涪又是点头应下。 说完这些事后,程沛见时间已经不早,他也就不再打扰净涪,起身告辞。 “那我先回去了,大哥你早点休息。” 净涪只是随意地一颌首,看着程沛起身离开。 趴在净涪身旁的五色幼鹿小心地观察着净涪的情绪变化,待到净涪目光落在它身上的那一刻,滚圆水润的双眼准确地露出夹杂着愧疚后悔和知错的眼神来。 净涪定定地望了它一阵,单手撑在案桌上,从蒲团上站起,头也不回地推门走到屋外。 五色幼鹿无措地看着净涪的背影,却不敢跟上去,只从地上站起,“呦呦呦”地冲着净涪的背影直叫。 声音可怜兮兮的,听得屋顶上头那个不请自来的人也不紧起了几分同情之意。可惜的是,哪怕再是可怜乖巧的作态,拿到净涪面前,也难以打动得了他。 五色幼鹿眼看着净涪阖上门,前肢迈出几步,却还是不敢上前,仍旧留在屋里,低头自怜。 坐在净涪禅房屋顶上方的那个人见净涪站在院中,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一双眼睛似乎浸满了夜色一样的墨,不见往日的清净宁谧,反倒显出一种难以言述的恐惧。 这景浩界中万万千的修士,如果有幸看见这样的一双眼睛,少有人能够不为所动,仍旧安稳如初。更多的人怕是要连站都站不稳,甚至是被吓得软软地瘫倒在地。 但那些人中,绝对不包括现如今坐在那屋顶上方的那一个男人。 天剑宗左天行。 此时的左天行仍旧一身天剑宗弟子袍服,仍旧腰佩紫浩剑,仍旧俊美朗目,然而他的那双眼睛与往日的他又截然不同。 这样一双锋芒内敛却又暗隐剑光一往无前的眼睛,是净涪曾经极为熟悉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甚至都有一点怀念。 然而净涪不过是定睛一看,便发现了那双眼睛中隐隐带出的衰败和无奈。 净涪还待要细想,上头左天行却冲着他抬了抬手,晃了晃他手里拎着的那一个酒坛子。 “妙音寺的净涪啊……不介意的话,来陪我喝酒怎么样?” 净涪看了他一眼,虽然因为位置的原因,净涪需要抬头,但落在左天行身上的视线,却仍旧仿似俯视。 这时候左天行半点也不介意。 他甚至能够明白净涪看他那一眼所蕴含的意思。他扬手往自己嘴里倒灌了一口烈酒,大笑着道:“哈哈哈……是了,你现在是出家了的沙弥啊,不能碰酒了啊……” “那我就自己喝了……”他语音不清地咕囔了一句,“你别太羡慕。” 左天行的声音不小,闹出来的动静也大。但不管是同在一个院子里的程沛,还是程沛识海里的司空泽,更或是还趴在屋中地上的五色幼鹿,甚至是仍在小法堂里的清沐禅师,对此却都是一无所知,仍在忙活着他们自己的事情。 净涪也不觉得奇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