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进之连忙就脱了官袍, 将李述身上的破烂外袍一扯一扔,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身上,他将她牢牢地包在了怀里。 李述又开始挣扎, 崔进之便又问,“我弄疼你了?” 他只把李述的疏离当成了伤痛,手下就松了松,被李述逃了出去。 崔进之伸出手还想扶着李述,可李述却又退了一步,这才说出今日的第一句话,“我没事。” 语气很冷淡。 崔进之伸出去的手就悬在了空中,他捻了捻掌心,低下眼才看到李述的一双手——竟然伤的如此严重,已经深可见骨了! 崔进之一把就抓起了她的手腕,嗓子都哑透了,“你……疼不疼?” 他好像只能问这句话,他只恨言辞的匮乏。 十指连心,自然是疼的,只是昨夜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会儿李述只觉得双手木木的,没什么感觉。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崔进之见多了伤,自然看出了李述手伤的严重性。 他脸色瞬间一变,咬着牙就暴怒地喊了一声,“快!快把滑竿抬过来!” 若是不及时治疗,她这双手就要废了。不说拿笔,以后便是正常的抓握都会非常困难! 侍卫恨不得长翅膀,飞也似的把滑竿就抬了过来。李述就要走过去坐上,可崔进之一弯腰就把她横抱了起来,然后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滑竿里。 “好好抬!一点颠簸都不能有!” 他冷声命令。 抬滑竿的是两个最身强体壮的侍卫,听了心里只叫苦。 山路这样崎岖,怎么可能不颠簸! 可看崔大人这脸色铁青的模样,他们怎么敢抱怨。 崔大人跟别的官不大一样,别人当官都威风凛凛,极有官威,可崔大人倒是有些世家子弟的不羁,上官署都被他上出了一股子潇洒的意味。 可如果谁真惹了他怒,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他有时候就像个笑面虎。 一队侍卫在前开路,一队侍卫在后守护,好几百号人,可俱都鸦雀无声,生怕吵到了公主。 李述的滑竿行在人群中间,侍卫果然抬得非常稳当,一点颠簸都没有。 雨已停了,朝阳的光透过山中薄雾,慢慢地显了出来,照在李述脸上,有点像是……昨夜的火光。 昨夜种种譬如一场梦,迎着晨光,李述竟开始怀疑,自己昨夜是否真的和沈孝待了一夜。 她低下眼,看到双手可怖的伤口上,都是绿色的汁液,提醒着她昨夜是真的。 李述微微浮起一个笑意。 从前竟不知道,原来沈大人是那样性子的人。 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哪儿呢。 崔进之紧跟在滑竿旁边步行,他伸手扶着滑竿,尽量给李述减轻颠簸。 他抬眼看了看李述,就见她望着自己的手掌,浮出了一个极温柔的笑意。 她想起了什么,竟笑得这样温柔? 他已经好几年没见她这样笑过了。 方才他去抱她的时候,她都只是一脸避之唯恐不及。 她手上都是绿色的汁液,鲜黄连味极苦,崔进之闻得出来。 李述并不通药理,况且……她双手都伤成那样子了,不可能研碎药草给自己上药。 那山洞中有火堆,也有晾衣服的木架。 她昨夜……似乎有人照料。 那个人呢? 崔进之一念及此,忽然开口,“雀奴……” 李述偏过头来,“嗯?” 崔进之抬眼看着李述,“昨夜是不是有人救了你?” 他微笑了笑,“回府之后我一定要重重赏他。” 李述闻言,目光稍顿。 她看到崔进之跟着滑竿一路在走,昨夜下了雨,山道非常滑。他身上都湿透了,脸上发上都是泥,估计找她的时候没少摔跤。 他一向是世家贵公子,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他刚才冲过来抱着她的时候,身体也明显在颤抖。他也从来没有这样惊慌过。 可李述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只是转过头去,不再看崔进之。她目视前方,声音冷淡,“没有,昨夜是我一个人。” * 一路沿着山道,终于到了千福寺。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