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院落里,有朗朗书声,有少年鸡飞狗跳的笑闹声,有乾坤热血,有忠魂英灵,有他前十三年至今仍能如数家珍的旧忆。 胸口的血都不敢再有丝毫凉意,他的眼眸压了下来,最终只沉在心底,换成两个字,“谢谢。” 赵潋被弄得不好意思,挥手道:“不用啦,咱俩谁跟谁。” “公、公子……” 万万没想到,谢家竟还有人。 君瑕猛然回头,呼吸一冷。 那头霜雪之中,立着一人,披着一身白雪,身材佝偻,鬓发斑白,两眼浑浊,似乎不可置信,在见了他之后,便疾步冲了过来,冒着皑皑大雪,在踏上门槛时脚底一滑。 君瑕道了声“小心”,将老人的腰背托住了,“何伯。”沧海桑田,连声音也不禁哽咽。 他容颜大改,何伯还能认得出他,多半是赵潋事先知会了的,他回眸看了她一眼,赵潋不自在,轻轻咳嗽,拿衣袖扇这节气里并不存在的蚊子。 何伯年纪大了,老泪纵横,只攀着他的两臂,不住地点头、点头。 当年,谢家纵身火海,死于屠刀之下的人不知凡几,何伯那会儿在外养病,反倒躲过一劫,只是他膝下那个与他同岁的儿子,竟死于非命。 即便是到如今,君瑕依旧无颜面对他。 何伯又将头点了点,松开一条手臂,将君瑕往里头拉,“老爷夫人的牌位,还有历代谢家先祖的,我也都供奉在祠堂里,公子既然归来,还是应当去见见的。” 他把住君瑕的手臂,赵潋也随之跟上,将君瑕的右手握住,朝他扮了个鬼脸。 “何伯。” 赵潋的声音脆生生的。 何伯这才想起来,欢喜地笑道:“是是,年纪大了不记事,公主也是该正正经经拜见老爷夫人的。” 祭告父母之后,何伯有意让君瑕留下来,就搬到谢府这边来住,虽气派不甚恢弘,但也不至于辱没了公主之尊。公主嫁入谢家,也是理所应当过来住的。 但此事君瑕并不立即答应,只说出征在即,眼下赵潋怀胎辛苦,不宜搬迁。何伯听了也不相逼,在灵位前又告了家主,直激动说谢家有后了。 一直到出了门,君瑕才“拷问”赵潋,“你竟瞒了我这么久。” 赵潋狡猾地露出得意的笑,被他戳了脸蛋儿,才老实交代了,“何伯年纪上来了,身体底子又不好,那会儿你中毒在身,能活多久是个问题,何伯哪里能让你一惊一乍地闹腾。我便想,倘若教他知道,谢家这根独苗尚在人间,又顷刻之间即将辞世,何伯恐怕禁受不住。唔,说到底怪你,倘若你不骗我这般久,也没这桩事。” 又道:“所以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份大礼,夫君可还喜欢?” 赵潋明媚如春华,笑靥如春波惊水,蘸了桃花粉红,美艳秾丽。 君瑕的食指压住她的嘴唇,左手将她的腰肢握住,薄唇压了下来。 温热的、柔软的唇瓣在赵潋的唇齿间研磨,淡淡的冷梅香随着舌尖钻入口腔,盈入心扉。从里到外,都是一股挥之不散的清甜。 “喜欢极了。” 他松开她,声音与落雪一般轻。 第87章 冬月中旬, 太后病倒,小皇帝赵清在云台点将。 众人惶惑, 此次除年富力强的大将军之外, 皇帝另指了两个人,一个是巡御司的指挥使, 一个是……谢珺。 此二人分别为左右先锋。 其实驸马倒也罢了,于大人乃是监管整个巡御司的指挥使, 如今拍花子案了结没多久, 巡御司还是众望所归地监察整座汴梁动向的天子之目。如非朝中无人,皇帝断然不会用这两人。这就像是一记耳光, 公然扇在文官武将脸上。 点将之后, 皇帝钦定吉日, 冬月二十三大军开拔。 冬月鹅毛飞雪簌簌不绝, 小皇帝揽了一蓑衣雪白,进公主府便脱了交给人,下人替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