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汴梁最风云动荡的时候,赵潋整日担心人头不保,小命呜呼,提心吊胆,对每件事都风声鹤唳,怎会记不清楚? 眼前的人,到底是真忘了? 还是,他根本就是个假的? 赵潋逼近了一步。 她冷峭如寒冰的目光,竟逼得谢珺也皱眉倒退了半步,许久,才得体地牵了下嘴唇,“是么,那我真是不记得了。” 赵潋道:“还有一次,我贪嘴,想吃宫里的蜂蜜。但是竹楼没有,我以为你博学,一定知道怎么做蜂蜜。我去问你,你说在蜂窝里,只要把它捅下来,捏在手里挤一挤就能滴出很多蜂蜜来。我让你去帮我捅蜂窝,你不肯,说要读书,就让我一个人过去……后来我被叮了满头包。你记不记得?” 谢珺想了想,又笑道:“有这事?我以前,这么坏么?” “坏得透顶。”这句是赵潋在心里说的。 虽不曾让谢珺听见,但见她嘟着嘴唇,神色躲闪,他也知晓这公主私底下对他没好话。 他取下腰间的折扇,风流倜傥地展开扇面,“莞莞,要是你还记恨着,师兄向你赔罪,可好?” 赵潋回头朝他一伸手,“打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谁要你赔罪了!” 他还是温和带笑,赵潋不知为何,便是一阵寒意蹿上脊梁骨,天色不早了,等坐上宫车慢悠悠打道回府,她的君瑕说不准都歇下了,这人是真是假她暂时不想探究,相处下来自见分晓。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笑吟吟地退后了几步,“天色已不早了,我家里那位醋味大得紧,要是知道我这么晚不归家,一定又要使小性子了。就这样罢。明日,我约师兄你到郊外赛马,叫上于大哥,你看如何?” 她对谢珺的了解,可远不如于济楚,是骡子是马,牵出去一溜便知。 倘若他是假的,听到于济楚的名头便该震慑一番了,但谢珺只是略略低头,从容有礼地笑道:“也好,也有十年没见过义兄了。” 赵潋疑惑地盯了他少顷,又猛然背过了身,朝宫墙外走去。 第54章 赵潋心事反复, 本对旁人都问心无愧,退了与瞿家的婚事她拍手称庆。 可师兄—— 她与君瑕两情相悦, 早就交付了彼此。 这一世只好有负于师兄。 月华疏淡, 赵潋回寝房时,门外悄然幽阒, 里头但闻浅浅的呼吸声。帘钩只挂了一边,她拨开帘帐, 君瑕已朝里睡着了, 姿势闲雅,睡得应当很舒适。 他应当体谅不了自己的为难。 但这是赵潋的私事, 她想自己处理, 不想教他也卷入其间, 更不想他除了销骨外又多了重隐忧。 赵潋默默一叹, 去沐浴净身,披了一身素净的白袍回来,爬上床榻之后, 便彻底放下了帘钩。 她朝着君瑕侧过身,将人的腰往怀里轻巧地一带,让他贴着自己睡。 静夜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赵潋滚烫的气息打在他的后背, 沾染了一丝烦乱和略微的急促。她睡不着,睁着眼描摹他衣裳上缠花绕水的淡纹。 “居然,不像是假的。” 她满怀信心而去, 却铩羽而归。 竟连那人的一点破绽都没找出来,赵潋实在不甘心,故此嘟囔了一句。 君瑕似是没醒,赵潋喃喃又道:“难道这些年,母后一直都知道谢珺的下落,只是她不肯告诉我?因为谢珺随时会死,所以打算一直瞒着我?” 这事搁在旁人身上或许有几分可信,但太后不是那样的人。 赵潋疑惑着,没两下,怀里的人挣动着撬开了她的钳制,朝着她压了过来,赵潋没想到他醒着,吓了一跳,便撞进上方漆黑的半明半昧的目光里,心跳蓦地快了。 君瑕压着她居高临下的姿势,让赵潋回味起昨夜里的翻云覆雨,一时脸红心跳。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