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珏就说:“你以为京城是什么地方?寸土寸金,你想支个大场子,京兆尹还怕你闹出事,当然不会同意了。就算京兆尹同意了,还要五城兵马司同意,五城兵马司同意了,皇按司……” 他巴啦巴啦说了一大串,江月儿就提炼出了一个中心意思:京师重地,跟其他地方不同,像他们这样做大型活动容易滋生阴谋惹乱子,一般为了省去麻烦,京师衙门是不会同意他们这样干的。 这个时候,江月儿就特别感谢自己跟卫老爷搞好了关系,不然她这戏班子第一步就没法子办成。 没错,她觊觎了南城这块大空地很久,为了能用上它,她还特意进宫一趟,许诺了一大堆她暂时还没办法兑现的承诺后,她找卫老爷给她开了个后门,才拿到了这块地的暂时使用权。 即使如此,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对她没啥好脸色:无他,他们这一大帮人在这闹事(看戏),兵马司的衙役们怕出事,也加重了工作啊! 所以,她戏还没开锣,又付了兵马司一笔茶水费。 再就是场地租赁费,还有戏班子这半个月的开销(这个是戏班子问她借贷的,要是江月儿不给,戏班子连开张都开张不了了),江月儿不光花光了她前面那四十六两,连后面找祁珏要来的第一版分成也花光不说,还倒欠了他十几两银子。 因此,她对这场戏异常期待,等戏开场时,她拉着她阿爹同祁珏,还有几个侍卫坐到了特别为他们准备的位置上。 尹班主坐在她旁边也很紧张:江月儿只管他们这半个月的吃喝,他们想赚钱,得从场均分成来。 此时近三月,这么些人坐在帐子里倒不热,江月儿却紧张地出了一身的汗。 一声熟悉的锣鼓敲响之后,帷幕只拉了个半开,幕布里有人清声一喝:“却说打西头伏牛县——” 这一嗓子亮出来,有懂行的就听出了不同:“怎么没唱呢?” 这就是江月儿作出的改变,现下京师流行的戏剧都得用唱词的形式表演,但是,唱词的方法一个听不好,容易听岔,他们的场子大,如果用唱的法子,很可能导致后排的街坊听不清。 如今用京城人熟知的方言说出这一段前情,不提好不好看,至少所有人能听懂。 而且他们的说法也不是没有一点技巧,细细听来,说话人抑扬顿挫的音调跟说书人的说法有些相同,但又不尽一样。 这是祁珏请来的音律大师给改编的,当然不一样了。 祁珏也拍一下手,道:“这个说话的法子倒是不错。” 江栋拐他一下,示意他接着往下听。 接下来,几个佃农上场,绕场一小圈,就开始说起了苦情。 其他人没看出来,祁珏对江月儿一笑:“我看哪,你改明儿就可以叫江小抠了。” 江月儿白他一眼,知道他在笑话自己把先前那几个串场翻筋斗的场面省了。 她心想,你是不当家,那几个翻筋斗的孩子都被她派出去收钱的收钱,卖茶水的卖茶水,看场子的看场子,人手不够,我有什么办法? 但是江月儿发现,并没有人提这个意见。没有人说唱打斗,剧情开始得很快。 到了丑角吝啬鬼上场时,他弓着个虾米般的腰,嘴里骂着佃农,一不留神,被田梗绊得摔了个狗吃|屎,满堂哄堂大笑,吝啬鬼却心疼地满地乱摸:“我的金牙!我的金牙!” 至此,这出戏里还是没有一句唱腔。 祁珏的表情也认真起来:“有点意思。这样留白,可以更烘托出这个人物的笑料。” 武戏谁没看过?无非就是那几个把式,但今天的戏主要笑点全部都在吝啬鬼一个人的身上,省了那些武戏,反而能让街坊们找到主要的看点。 “歪打正着罢了。”江栋看女儿嘴角翘得老高,忍不住打击了她一句。 江月儿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还道:“歪打正着就歪打正着,阿爹,我说了我肯定行的,你再看吧。” 江栋无奈一笑:这丫头跟他小时候一个样,稍微有点好事就能飘起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