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自己这学生和一块来的小伙子估计条件不错,但穆国锋还是不打算占别人便宜,走过去按照票价付了钱。 一行人终于进入了会展厅,因为来得足够早,也没有和其他人撞在一块儿,整个展览馆里都还比较空。虽然其他的东西也都是宝贝,还有一个元青花的迷你花卉纹鼎,但这会儿所有人心里头都惦记着龙首,也就没有去看别的展品,直接往里头去了。 龙首原本是圆明园放来装饰喷泉的一部分,乾隆年铸造,由宫廷西洋画师郎世宁设计,法国人蒋友仁监修,宫廷匠师制作。它是个铜像,绝非把玩于掌心的迷你物件,因此一整个龙首也大得很,在其他各式各样的展品之中几乎是鹤立鸡群,稍微往里走一些就能直接瞧见。 老教授们研究了一辈子历史,却未曾见过龙首的真正模样,此刻看见那铜制的龙头威风凛凛地冲着正前方张开龙口,仿佛都能想象出这十二生肖整齐摆放在圆明园时那种庄严肃穆的场景。所有教授都呼吸屏住了一瞬,接着才颤抖着手,颤着脚,缓缓走到了龙首的身旁。 陆云泽也抿住了唇,和贺邵承稍微走在了后面一些。 研究了一辈子历史文物的张教授再清晰不过地感受到了那股气息。 那股厚重的,经历了岁月沉甸,只属于真品的历史气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都已经嗅到了一点龙气,虽然昨天夜里还期盼过这只是一件仿品,但此刻,张教授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是真的了。他和文物打了一辈子交道,很多东西凭直觉就能看出来,拿手电筒、放大镜去对着看不过是进一步确认罢了。 “老张……”其他一块儿来的教授轻喊了一声,“你看看呢?” 张教授又把那吸进来的气吐了出去,“行……我看看。” 在张教授拿出放大镜的时候,陆云泽也终于走到了那尊龙首面前。 他见过的文物不多,平时偶尔会跟着穆教授去上海博物馆打杂,整理整理库房的宝贝。特别宝贝的东西他也是碰不到的,据说还有一些出土的东西直接送去真空保存,在他们博物馆都只有一个复制品在进行展览。此时瞧见了这尊龙首,唇瓣就不禁张开了些许。 贺邵承一起走到了龙首面前。 虽然无法当着一群教授的面握住么儿的手,但彼此站得足够近,手也微微靠在了一起。感受到手掌的温热,陆云泽看了看他,接着才继续把目光落在铜像的身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张教授拿着放大镜在仔细地看,因为龙首是被玻璃柜子保护着的,他也只能贴在玻璃柜上进行放大罢了,带来的小锤子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他缓慢地绕着玻璃箱走,一点一点的将龙首三百六十度都看了,最终到底是叹了口气。 “是真品啊……” 穆国锋闭上了眼,都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叹息。 有生之年能见到真品龙首,他学历史的也算是这辈子值了。可……可这龙首,却即将被英国人拍卖,不知道又要流落到谁的手里。 自十九世纪中就离开故土的龙首,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一次回到它本来的地方。 陆云泽抿着唇站在一旁,忽然发觉穆教授哭了。 这样的气氛确实很让人沉默,一群老教授站在龙首身旁,虽然鉴定了真品,但却一点笑意都露不出来。他们带了相机过来,然而进展览时门票上写了——为了保护文物,一切展品都不得拍照。 明明是属于自己国家的文物,此刻却必须遵守他国的规定。 虽然上海博物馆也不准游客拍照,他们这群做文物的都知道闪光灯对丝绸、木材的影响;但心里那根筋就是拧不过来,颇有一股“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伤痛感。 穆国锋又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泪,“好啦,来都来了。我和老张在这里把龙首测绘一下,你们去看看其他展品。小陆,你和小贺来一趟也多学学,那边还有印度的东西。下学期你们就要学到印度历史,你去看看,到时候和班上同学分享分享。” 他摆了摆手,打开自己的包,将一个特别大的绘画板拿出来了。张教授刚才对着龙首看了那么久,也不是白看的,此时一拿出画板就落了笔,仿佛这尊龙首的样貌已经深深地被他记在心底了一般。两个人一个画正面,一个画侧面,之后还要再补四十五度像和背面像。起码有了这样的图画资料,回国以后说不定还能让人用石膏做个模型出来。 陆云泽又抿了抿唇,只好跟着贺邵承一块儿去看别的展品了。 他的心情也还郁闷着呢,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时都提不起兴趣。英国作为曾经的“日不落帝国”,抢掠过的国土数不胜数,恐怕这次拍卖会里得有一大半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