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央侧头,对商从谨解释道:“在军校训练时我教过他们,复命之前不必拘泥虚礼。你……” “我在民间有很多朋友,他们也不会见了我就行礼。”商从谨淡淡一笑,在马背上身姿笔挺,“这样治下,效率会很高。” “正是此理。”叶央一直想知道,怀王殿下是不是和她一样,都对自己的身份缺乏必要认知。听说商从谨一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皇帝的亲弟弟那里,之后是几家郡王亲王轮流接待,因为长久的颠沛,让他和谁的情分都极淡。 碍于相貌和身份,商从谨给人的印象从来是“不要轻易招惹”,但生性内敛的他其实很好招惹,尤其是小时候,说几句话,谈得来,就会眼巴巴地等着人下次再找自己来玩儿。 不过也只有叶央和他相处的久一些。其余的,哪怕是来送礼讨好怀王的地方官员,在踏入怀王府之前都少不了去承光寺求个护身符什么的,哪里还会有下次。 远处隐隐有响动,在这里还能看见皇宫附近的人来人往,皇帝似乎终于解决完了自家的事,腾出时间召见几位大臣。 叶央昂头看了片刻,庆幸道:“幸好我走得早,不然和王大人杜相他们一对上面,恐怕又得挨一顿埋怨,女子不得干政,帮着圣上抓些人就够了。好不容易在言官那儿落了几句好话,可得小心些。” 她的自嘲,却让商从谨听得分外刺耳,片刻后才道:“你的作为,他们若有心,一定会看到。” “什么作不作为的,奉命行事罢了。”叶央一摆手,才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安慰,“……只是不知道,圣上会如何处置他们?” 前朝旧部当然是毫无回转余地的处死,谋反在哪里都是诛九族的罪过,但涉及到裕王的呢?若是也诛九族,岂不是把皇帝自己都算进去了! “大约是流放。”商从谨沉吟后解答,“几千壮丁若是处死,对我朝国力是不小的损失,杀不得,只能远远地打发他们去边疆。” 有理有据的分析,可叶央想知道的并非此项,艰难地开口:“我是说……巧筝姐,她毕竟是裕王妃。” “你想为王氏求情?”商从谨知道她们自小有交情,那几年叶央在京中并无朋友,王巧筝是主动接近她的那一个。 迎着秋风,叶央的眼底倒映着一簇城门的火苗,摇头道:“不,只是不想让女子再承担男子的过错。”在东宫更衣一事,不管是王巧筝有意让自己的裙子湿透,还是裕王谋算时也把她算了进去,她一个女人能做到的毕竟有限,这一场改朝换代的阴谋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还记得,那一年王巧筝正逢待嫁年岁,脸通红地要她去打听未来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叶央如此认为,不代表旁人也这么想。 这让王巧筝该怎么办?明明是无辜的,却要和裕王一起被砍头,或者流放?肃文侯又该如何自处? “你还记不记得,时隔数年我们再次见面的契机?”叶央顿了顿,又道,“那个女人想骗马贩子的传家宝,明明她不是主使,却只有她受了罪——这不公平。” 半晌之后,商从谨还是没有回应,叶央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和一个王爷谈论女子应有的待遇,实在是疯了。哪怕回家去和陈娘云枝她们倒苦水,也比这样好。 “……你说的对,很不公平。”不料商从谨点头,回忆起那件事,一板一眼地附和她,“若你要帮王氏求情,不要担心别的,我也会向父皇请求从宽处置。” 叶央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没骗我?为什么?” 话一出口就知道纯属多余,这么长时间了,商从谨可以沉默,却从来没说谎骗过她——除了那次火药存放出了问题,不留神炸毁半个冰窖后,强行解释成火药放得时间太久成了精,倒真没隐瞒的地方。 “为什么会帮王氏求情吗?”商从谨比她还疑惑,“不是你说的么,男子犯错,不该由女人去顶罪吗?世人皆传商时妲己祸国,可我倒觉得,纣王的过错比她大得多,若是明君,怎么也不会把一切都推到旁人身上,就是这个道理。” 见他说得理所应当,叶央深深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惭愧了一把,又道:“可……大多数人还是觉得,殷商覆灭,过在妲己。” “对了阿央,你觉得,为什么你做将军做的这么好,依旧有人非议?”商从谨并未解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