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时,已经有负责人在试图隔着二三十米的水面,和库区的群众协商了。 库区的小岛四面环水,出入都得靠摆渡,虽然不是家家户户的老乡都有船,但整个水库登记上册的船只还是有六十来条的。以现在这动静看来,几乎库区里近八成的村民都出动了。 大大小小的小船都聚集在离岸边不远的湖面,船上站满了举着火把的老乡,他们人也不上岸,在水面上遥遥地库区管理处的人对立,喊着拒绝搬迁一类的话。 尤晓莺从围观人群的议论纷纷中,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从昨天就开始挨家挨户地上门,向村民传达地方的搬迁通知。事情进展也顺利,到今天下午除了太偏远的几个小岛,该通知到的老乡都通知了。可没成想,群众的反对情绪会这样激烈,几乎每家每户都派了代表,划着船在渡口上围着。 在正常人看来,让库区人民搬迁出来,是件于己、于地方都有利的大好事。毕竟明桥水库封闭,至今还没有通电,交通更是不便利,离得最近长宁镇都要走上五六里的山路,而搬迁出去的群众,一般都会被安置在条件相对较好的乡镇上或是县郊,这样无论是进城赶集,还是对家里孩子上学都是极大的便利。 这么好的事情多少农村人抢着要,尤晓莺也奇怪,怎么没缘由的明桥库区的老乡偏偏会反对搬迁呢? 看了看湖面上的乡亲们,有些人尤晓莺还认识,她最近经常去看看孩子们,也和岛上的乡亲混了个脸熟,接触中他们对她这个隔三差五给孩子们带点东西的小尤老师,也是热情友善,从没见过他们有这样愤怒的一面。 小船上的村民群情激奋,扯着嗓门吆喝着,人多声杂,也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 尤父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喇叭,站在渡口边栓船的石墩上,大声道:“乡亲们,静一静!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在天已经黑了,这么多船围在渡口也不安全。要不你们从身边找五个能服众的人作代表,把你们的想法一条一条的告诉地方政|府……” 看见尤父站在石头上的身影,让尤晓莺心下发紧,虽然她清楚父亲这是职责所在,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全。 抗议的声音渐渐小了很多,船上的人有些骚动,交头接耳起来,最后派出了一个代表向尤父喊话:“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我姓尤,是县里专门派到明桥库区协助乡亲们移民安置的工作人员。” “你也就是县里派来的小喽啰,管不了事,我们要和能管事负责的人说话,你让县里的领导来和我们谈!”领头的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像是对体制里的事情有几分了解。 他身后的人也大声附和:“对,让县里领导来!” “让领导来和我们谈!” …… 其实,在最早发现有群众围坝的时候,管理处负责人员就像县里做了汇报。 有人上前向尤父附耳说了几句,尤父点点头,复又转身对湖面上的乡亲们道:“乡亲们,这里的情况县里的万书记已经知道了,他正在赶来明桥的路上。现在已经七点了,你们的亲人还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回去呢。这样吧,除了五个代表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吧!” 现在的事态闹大,管理处还住着从省城下来的考察人员,已经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事情如何解决,还得等县里的领导来拍板下决定。 大多老乡听了尤父的话,觉着地方还是有诚意的,叫上三五亲朋,划着自家的船离去了。他们只是想反映自家的诉求,并不惹上麻烦。也有小部分人,将信将疑,决定等尤父口中的书记出现了再说。 聚集的船只散去了不少,但湖面上还有十来条船没走,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进库区的土路那边就传来了突突突的发动机声响,一辆亮着远光灯的侧三轮摩托车出现在围观群众的视野里。 坐在边车里的中山装男子,不待车停稳就跳了下去,大步朝渡口走来。 万书记鬓角霜白,年纪应该比尤父还大上几岁,他表情凝肃,情真意切的劝走了剩下的乡亲们,吩咐管理处腾出一间办公室,与库区老乡选出的几个代表连夜开座谈会讨论。 尤父也列席了会议,尤晓莺原先就准备今晚自己去和管理处的女同志挤一挤,现在尤父要熬夜开会,她就决定去父亲宿舍凑合一晚。 回宿舍的路上,方远和她并肩而行。尤晓莺心里记挂着事,也就没感觉到往常和方远单独相处的尴尬。 “你说这些乡亲,干嘛为了搬迁这么大反应呀,搬出去不是好事吗?” 尤晓莺只是下意识地问问,也没期待得到什么回答,这其中的缘故,她明天问问尤父就知道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