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行李箱的衣服掛上还空无一物的木製衣柜内,没一会,洗手间传来了冲水声。 我暗自留意着那里传来的动静声,在听见开门的声音时,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熟悉的脚步声,以及在彼此沉默了漫长的一小时后,她首次出声的声音。 「整理好了吗?」 即使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背对着她,她看不见我的表情,我却还是扯了扯唇角,想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没什么东西要整理的。」 「等我走之后你再慢慢整理,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的动作一顿,手里拿着的衣架上掛着的是件夏季短袖,但是我却有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一件厚重的大衣的错觉。 我抿了抿微乾的唇,缓缓地将衣服掛上掛衣桿。而后,我转过身,不到三秒鐘的时间,我将自己繁乱的思绪压抑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刚舖上床包的单人床坐下,将室内唯一一张椅子留给她。 室内静得连空调的声音,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年多了,这段时间我想过几次,到底问题是出在哪?是我们都对你太放心,还是你对自己太有自信?」 她的一席话如一根针,毫不留情地往我心脏上刺。 这些日子以来,我想回避面对的,到了这个时候终于不得不面对,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时间已经过了超过一年了。 此刻,我终于抬起眼正视她。隐形眼镜是在出门前十分鐘才戴上去的,距离现在相隔不到两个小时,但是此刻我却觉得双眼乾涩无比。 「我想,应该都有。」我扯唇一笑,感觉唇角好僵硬。「是你们对我太放心,也是我对自己太有自信。」 所以我才会把自己搞得一败涂地。 她沉默了几秒,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算了,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她叹了口气,接着说:「明天我会搬到坤民的住处,有事的话打我手机。家里现在没有人住,但房子你爸的,也算是你的,你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 我垂下眼瞼,无力地扯起唇瓣。在我搬家后的这天,她也迫不及待地搬离开那个家。 「我可以问你吗?」 「嗯。」 「你们都知道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当年不对我说实话?」 这一句话,我费了多少力气,消磨了多少时间才能在此刻说出口。 即使像她说的,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这一年多来,我的人生好像停滞在不停流动的时间内。 在我摧毁一切以前,我的世界早已经崩塌过一次了──因为他们。 「因为那会是你想要的。」 听到她的回答,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荒唐的觉得无言以对。可是某部分,我觉得认同她话的自己也很荒唐。 因为那曾经是我拥有的人生,在我明白一切只是谎言之前。 「人生只有一次,既然选择了重新开始,就把过去忘了吧。」她站起了身,我失神地与她对视。「那件事情也是。」 好似有千根针同时往我心脏刺,而这颗心脏早已千疮百孔的感觉不到痛了。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差点脱口而出的道歉声,在回想起她的话时,又硬生生被我吞回肚里。 她移开目光,从皮包里拿出笔记本和原子笔,我看着她低下头书写着,耳边传来笔尖在纸上画过的声音。 她撕下笔记本内页,将写了字跡的纸张放在桌上。 「这是我现在的住址,让你知道一下。之后我们两家人会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到时候敲定时间后我会再通知你。」她停顿了下,「另外,我有匯一笔钱到你的户头,那笔钱应该够负担你这学期的一切开销,如果不够再跟我说。」 她提起皮包,迈开脚步。在看到她的手碰触到门把时,我哽在喉咙的声音就这么脱口而出。 「妈。」 她的动作一顿,握着门把的手没了下一步动作。 「嗯?」 我舔了舔唇,迟疑地问:「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这句简单的疑问里,包含了不只一题深埋在我心中的疑问。可是无论是哪一种,我相信不用我明指出来,她都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她放下握住门把的手侧过脸,我不自觉地屏气凝神,感觉心跳正逐渐加快。 下一秒,她的声音好像穿透了我的耳膜,重重地打在我的心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