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反之就对皇帝有多少的同病相怜。 可事实证明,哪怕同为笼中鸟,皇帝却是从小成长在牢笼中的那一类,他的眼睛早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习惯了这里的暗无天日。 当同病相怜的感觉逐渐褪去,彼此间非我族类的排斥感便愈加强烈,只是随着年纪渐长,帝王掌控一切的欲望开始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于他而言,皇后是皇帝之妻,她既然做了皇后,她的一切就理所应当都是他的,就像他说得,不管她喜不喜欢,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午时暖阳高照,晏清自中书几位大人的船上递交了文牍后,又乘小舟回御船上复命,踏上甲板时,明月台已经开始有断断续续的乐声传出来。 因林永寿从昨晚上上船不久便开始身体不适,遂由郑高班暂代其职,晏清自然需暂且补上郑高班的缺,同在御前听候差遣。 他叹一口气,站在甲板上收拢心绪,这才提步上楼梯。 地板上铺了厚厚的锦织毯,一脚踩上去全无声音,越加显得木门里的谈笑声清晰可闻。 她大约是在逗靖昌公主玩儿,明明一贯清冷的嗓音,也未曾因和孩子说话便有意用软软的声口,但教皇帝听着也莫名熨帖,话音都带着笑意,“这孩子倒是与你十分合得来,你若是喜欢,日后便教贤妃常带着姵儿多走动,也好早早同你亲近些。” 皇后摇着拨浪鼓的手停了下,半岁的孩子漂亮地像个粉团儿似得,这头一停下动作就等不及伸着手来抓,柔嫩的一双小手捏在她手上,很能软化人的心。 她眨眨眼,手上又重新摇动起来,声音未见波澜,“若是贤妃愿意,倒也甚无不可。” 皇帝听着觉得舒心不已,“姵儿多个人疼爱,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望着皇后,似乎是踌躇了下,微微起身不动声色朝她那边坐过去些,俯身去逗着靖昌,目光没好意思看她,话却是对她说的,“你将姵儿视同己出是好事,但我心里总还是想和你有个孩子的。” 言语间有几分忐忑,也有几分试探,想知道她的气究竟消散几何了,也想知道她如今对他是什么态度。 皇后都听得明白,侧过脸去沉沉看着他的侧脸,缓缓摇了摇头,话音简洁明了,“我不想。” 一句话径直将皇帝钉在了原处,所有的笑意尽都凝结在嘴角,再也化不开。 晏清正从门外进来,听得很真切,他抬眸去看,入目便在她的发髻上看到了那根翡翠簪子。 前一晚的患得患失在一瞬间消散,心安定回原处。 他是应该高兴的,可下一刻,除了那根簪子,他还看到了皇帝灰败的面容,一时间却又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苦是乐。 这时候后知后觉的愧疚或许有假惺惺的嫌疑,但确是他真实的感受。 三个人的局面,从没有其中哪一个人能逃得过内心的煎熬。 晏清收回目光,缓步上前行礼复命,皇后大约也没心情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放下手中的拨浪鼓,站起身兀自告退,路过他仍旧是目不斜视,裙角很快消失在门口转角处。 那头人走了,皇帝心里闷着气,大手一挥教曲艺班子那些人都退下了,靖昌公主也差人送回了贤妃处。 明月台顿时里外都安静下来,人坐在上首颓然了许久,侧过脸目光不经意的一扫,却看见旁边落下了一只手钏,想必是方才皇后取下来哄靖昌玩儿的。 他看着不顺眼一个劲儿只想砸了去,但拿在手里扬起来半会儿,还是作罢。 皇帝起身,拿着手钏负手出了明月台往前头云澜阁去,玩乐的心思都被搅乱了,还是要找点什么正事做。 晏清奉命跟着,进了里头便见皇帝往桌案后落坐,随手将手钏放在桌子一角,又吩咐他过去伺候笔墨。 他应声,到跟前儿了,皇帝抬眸瞧他一眼,想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前怎么没见过?” 晏清听着颇为无奈,这哪里是没有见过,最初在栖梧宫若不是皇帝气盛摔了茶盏,他那时候或许就被徐良工活活打死了,而后来含元殿,他一条命又险些交代在皇帝手下,只是这位皇上倒真可谓是贵人多忘事,全然都不记得了...... 他颔首回话道:“奴才晏清,现为枢密院承旨,只因这几日大监身体不适,郑高班才暂时调奴才到御前伺候。” 皇帝略点头,兀自重复了一遍,“海晏河清......倒是个好名字,进宫前原是出生读书人家的吗?” 晏清说不是,“奴才出身贫贱,这名字是进宫后才改的。” 也是了,若出身诗礼之家,合该去参加科考,又怎会进宫来? 皇帝嗯了声,称赞了句改得好,便不再多言,从面前成堆的文牍中抽出一册打开来,随即一头扎进了浩瀚政务中。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