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花篮摆到桌上,看着那么一大篮子的梅花和最上面眼熟的梅花,便是沈采薇都不由得觉得有点丢脸,面上烧得很——李景行作弊作的实在太理直气壮好了吗? 她面上浮上两团羞恼的红晕,心里却不知怎的有点甜,仿佛梅花香飘到心里面,和梅花酒一样甜得醉人。这时候,她不由得想起李景行前些日子和她说的话“我为你折梅花,还请二娘莫要忘记为我折桃枝”。 难不成,结业礼上她也要像是傻子似的捧上一大捧的桃花不成? 座上的是温大家,她对着自己的弟子很是亲近疼爱,这时候瞧着沈采薇面红耳赤的模样和那一篮子的梅花,不由微微一笑,轻声道:“这满园梅花,倒是叫二娘你独占三分。” ☆、106 马上就要结业礼了,女学里亦是准备放一个月的假,让学生们在家准备准备。 因为这个,几门选修课的考试都是在安排在二月初的时候,打算让女学生们放假前考完的。贺先生的岐黄课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贺先生受了一些寒气,身子不太舒服,便使唤着沈采薇替她整理卷子送到校舍去。 沈采薇抱着卷子跟着贺先生进了屋子,先是替她放好卷子,然后又起身去把大开的窗户合上一些,口上道:“现下春寒料峭,先生身子又不好,还是不要吹风的好。” 贺先生乃是孀居,屋内布置亦是不喜华丽夸赞,除开边边角角之外素淡的只余下黑白二色。便是窗边摆着的也是一盆水仙花,花瓣舒展开来,是娇娇的白色。 因着适才窗户大开,屋里的温度亦是有些低,那水仙花的花香被室内的温度一冻,更显得香远益清,冰凉凉的了。 贺先生先是在榻上坐下,听了这话只是一笑:“哪里要这样仔细?”她到底身子不好,低头咳了咳,用帕子按住嘴角,轻轻自嘲道,“不过是旧疾罢了。” 沈采薇给贺先生倒了杯热茶递上去,温声道:“好在这段时间都已经忙过去了,先生得了闲,正好可以好好养一养身子。” 贺先生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行了,若无事,你便先回去吧。我也要歇了。”哪怕是病着,贺先生也依旧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语气亦是冷淡淡的。 这分明便是委婉的送客词,沈采薇见着贺先生面上略有倦色,也不想再打扰便点头退了下去:“那学生就先告退了。”她抬手一礼,裙裾便如轻缓的流水一般在地面上掠过。 贺先生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她叫住了:“等等,你替我把这本手札交给温大家。” 沈采薇闻言便停了步子,小心的从贺先生手上接了那本厚厚的手札,墨香淡淡的。沈采薇用手垫了垫,这手札倒是挺厚实的。 贺先生的目光在那本手记上一掠而过,微黑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惆怅,语气少见的柔和下来了:“我少时学医,受了温家许多恩惠,一直都记在心里。这手札记的是我游历行医的心得,只盼着能交到温家手上,也算是有始有终。” 沈采薇心中一凛,更添几分郑重,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学生会亲手交到温大家手上的。”说着又礼了礼。 贺先生抬起乌黑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沈采薇,然后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沈采薇可以离去。 沈采薇拿着那本手札径直去了温先生处,说清来意之后却被温先生拿着书卷敲了一下头:“傻丫头,平日里瞧着机灵,这时候怎就看不透了?贺漪让你亲自送了这手札,还不就是想要让我把这手札留给你一份?”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素来冷淡的面上显出几分惋叹来,“贺漪这是看重你呢。只是她一辈子孤零零的,无儿无女,清净惯了,到了这时候也不愿意再多一个弟子拖累。所以才借了你的手把这手札交给我,即可还了温家的人情,也可叫我明白她的心思——替她教一教你。” 沈采薇怔了怔,思及贺先生平日里外冷内热的行止一时说不出话来。 温先生此时已经缓过神来,端正起面色,垂眸望着自己的小弟子,郑重的问道:“采薇,医者治病救人,悬壶济世。不知你可有这一仁心和毅力行此之道?” 沈采薇沉默了片刻,随即便点头道:“既然贺先生看重我,想必我亦是有此天赋。”她仰头看着温先生,目中闪过一丝决然,认真的道,“先生,我愿学。” 温先生的面容便如冰雪消融一般的显出几分笑颜来。她拿了手札收好,然后才和沈采薇交代道:“我先把这手札拿回去,迟些会让人抄一份给你的。”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