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欥重新抬头看皇帝,喉头滚动了两下,但没发出声音。然后他站起来,背过身,缓步向殿门走去。 就在他准备跨过最后高高的门槛时,皇帝的声音又在他背后响起来:“小七。” 萧欥站住了,但没回头。 “像小时候那样,叫朕……不是,叫我一声‘阿耶’?”皇帝也站起来,深深凝视着儿子的背影。 萧欥脊背骨僵住了。他杵在门口半晌,都一动不动。 皇帝也没动。甘露殿里一片沉寂,只能听见金质计时兽的滴水声。 最终萧欥还是转过了头。“阿耶。”他轻声道。 两人的目光隔着三丈长的双龙戏珠地毯上交汇。皇帝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而不是惯常那种浮于表面的神情;而萧欥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心里多年以来压着的一块大石头被搬掉了。 这种心情的变化很容易体现在脸上,至少在元非晚眼里看来是。 “你今天怎么啦?”萧欥刚回德王府没多久,说不过两句话,她就敏锐察觉丈夫身上的气息不同。“感觉很高兴?” “哦,你看出来啦?”萧欥心情好,便抱着老婆窝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整理她的鬓发。 “还没用晚膳呢,就往床上躺,算什么事儿?”元非晚挣扎了一番,无果,只得由着他去了。然后她略惊奇地发现,萧欥今天竟然没有通常那种把她带到床上就做某种事的意思。“你今天到底怎么啦?”她重复问了一句,“都不是普通的心情好!” “确实不普通。”萧欥搂着她,又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嗅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气。 既然没那种意思,元非晚就没反对他的靠近。另外,她现在对能让萧欥明显愉悦的事情更关注。 “让我想想……你今日进宫,应该定下来蹴鞠的人选了吧?一定是你,对吧?”没等萧欥回答,她又略皱眉否定:“不对,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不会额外高兴的。” 说到这里,她没忍住推了推肩膀上的脑袋。“快别卖关子了!” “原本以为丢掉的东西又找到了。”萧欥低声回答她。也许不是丢掉,而是一直在那里,只是他被浮杂遮住的眼睛之前一点都没看见! 元非晚对这种轻描淡写的说法表示怀疑。“是吗?”她继续推搡肩膀上的脑袋,“你不说实话也可以,快点给我起来!” 然而萧欥当然死皮赖脸地窝着。为了防止元非晚得逞,他还手脚并用,把她整个儿抱在怀里。“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啊你?平时对其他人不是挺有耐心的吗?” 元非晚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你也知道是其他人了!别人我不管,你必须给我老实!人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到你这里就只剩有难同当了不成?高兴的事情就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一份变成两份儿,有什么不好?” 萧欥并不打算瞒着她,但他就想逗她说话。“照你这种说法,那有难同当时不就变成了双倍的麻烦?” “错,”元非晚理直气壮地否决他,“若是有难同当,那麻烦就是一人一半。而若是再加上两人的配合,那一人就连一半都没有了!” 萧欥再也忍不住,吃吃笑起来。“伶牙俐齿!还有脸说我油嘴滑舌呢!” 元非晚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怎么,你不服?” “当然不敢!”察觉到怀中人有用力推他的趋势,萧欥赶忙道。“服,服得不能再服了!” “这还差不多。”元非晚用女王的态度表示满意。“既然服了,老实话在哪里?” 萧欥抱紧她,附耳过去。元非晚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到最后却又变成了弯着的月牙。“真没看出来,你这么走运!” 这绝对是她发自内心的大实话—— 因为皇帝的意思,就是他一直把萧欥当亲儿子看,一直都惦记在心里。虽然平时因为各种不可抗力以及别的势力牵制,这并不能完美地表现出来;但对一个帝皇来说,如今的皇帝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别的暂且不说,至少元非晚做芷溪公主时,她皇帝爹可没这么疼爱儿子。她皇帝娘倒是疼爱她,但对她兄弟可就差了一大截。等到她皇帝弟和皇帝哥的侄子掐起来时,那皇室亲情真是一点也没有了—— 准确一点说,皇位的各位竞争者之间,有亲情什么的简直和放狗屁一样,笑笑就可以了。以此作为评判标准,现在的皇帝毫无疑问可以称作亲爹。 元非晚高兴了没一阵子,却又想到另一方面。“夫君,”她略有犹豫,“这事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萧欥以为说她在特指某件事,便道:“不可能,父皇没必要欺骗我,那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