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渝却还不忘在给上官和的信上,让黄珍嘱咐上官和,千万不要将自己生病了的事情告诉顾香生。 平时撒撒娇,那是情趣,但真正有事的时候,他却并不希望她知道。 真正喜欢一个人,总想将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最美好的一面都奉上给对方,不希望她担心着急,只希望她平平安安,欢欢喜喜的,即便是想到她的笑容,心里也会觉得高兴。 行至卫州的时候,夏侯渝身上的热症又起来了,太医过来开了药,又说不是风寒,很可能是时疫,这下子可把众人都惊到了,许多人被遣到外院,只留下贴身服侍的仆从,一行人也只能暂时留在卫州,等夏侯渝彻底痊愈了,才能重新启程。 他烧得迷迷糊糊,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起身倒了杯水,又回到床上躺着,但一觉醒来,却又觉得刚刚倒水的行为好像是在梦里,自己压根就没有喝水,喉咙依旧干涩冒烟。 “王扬……”他喃喃叫着贴身仆从的名字,声如蚊呐,甚至不知道喊出口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脖颈被一只柔软的手扶起来,小心翼翼,脑袋下面随即被垫上更高更柔软的物事,一杯温度适中的水随即递到他嘴边。 对夏侯渝而言,这杯水简直如同甘霖,如火烧一般的喉咙瞬间被清凉的感觉滋润,他下意识地仰起脖子,想要喝到更多。 “别急,还有很多。” 声音温柔,却很熟悉。熟悉得他很想睁开眼去看一看,但上下眼皮却粘连得很紧,根本睁不开,眼珠子费力地转了转,最终只是徒劳。 是谁……? 夏侯渝此时的脑子不复精明,只剩下一团浆糊状的混乱,他甚至对自己的年龄和现状都有些模糊了,隐隐约约,仿佛自己还在魏国,躺在那座荒芜的府邸里,浑身难受,那一年好像也是发烧,病得很严重,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后来…… 后来是多亏了顾香生和张叔两个人请来大夫,又跑前跑后抓药煎药地照顾他…… 顾香生! 这个名字突然在脑海里响雷一般炸起,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微微震了一下。 扶着他的人似乎跟着吓了一跳,忙说了好一通安慰的话。 夏侯渝想听,却没力气听,喝过水之后,神智很快就昏昏沉沉,陷入新一轮昏睡之中。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等他再度睁开眼睛,第一眼瞧见的是头顶幔帐,再微微侧头,第二眼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侧脸。 夏侯渝眨了眨眼,几乎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手微微一动,想要伸过去确认一下,却发现对方的手覆在自己手背上,他一动,对方也就跟着醒过来。 夏侯渝这下可以确定自己果真是在梦里了,否则又怎会看见对方露出刚睡醒的迷茫娇态? “香生姐姐……” 顾香生又惊又喜:“你醒啦!” 她伸手探了一下夏侯渝的额头:“烧退了,太好了!” 说罢转身欲走,夏侯渝急急拉住她的袖子。 顾香生安抚他:“我去找大夫进来给你把把脉。” 夏侯渝不肯松手:“……不要去,就和我说会儿话。” 声音暗哑低沉,比起平日的清朗相去百倍,顾香生却觉得只要他能清醒开口,无论说什么都宛如天籁。 “你要说什么,你现在应该多喝些水。”她只好坐下,顺道为他倒了杯水,喂他喝了半杯,见对方摆摆手,这才放下。 “为什么每回我生病,都能看见你在床前,总让你看见我最虚弱的样子,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话虽是抱怨,语气却是撒娇。 顾香生一乐:“那你就别总生病啊,你看看你,都快成病西施了,以后我便叫你西施妹妹罢!” 夏侯渝微微一笑,原本虚弱苍白的脸被这一笑,竟也勾勒出点勾魂摄魄的魅力:“西施妹妹可没法娶香生姐姐,更没法……” 后面的声音小了一些,但顾香生仍旧听清楚了,她脸一红,白了对方一眼:“你再胡说,我便走了。” 夏侯渝自觉还在梦里,说话便少了几分忌惮,撒起娇来更是凶猛:“不许走,我现在浑身都疼,头疼,胳膊疼,胸口也疼,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一双柔荑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按捏,夏侯渝顺势蹭了蹭,换来对方嗔怪道:“怎么一生病反倒越发幼稚,快要和明月一样了!” “明月总仗着畜生的身份吃豆腐!”他理直气壮地吃醋,换来对方一个爆栗。 力道很轻,不痛,他更以为在做梦,扁扁嘴,很委屈的样子:“我都生病了,你还打我。”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