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相处的女子,徐澈若是当众落她的面子,对方如何能痛快? 徐澈是仁厚君子,可这么多年来,他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始终还停留在当初应付同安公主时的水平上,连顾香生都忍不住想哀叹一声。 果不其然,崔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复又笑道:“有外客来,我身为这里的主人,怎能失礼,留下夫君一人亲自接见女眷?” 徐澈:“阿隐,咳,焦娘子并非外客,五郎也是故人,不致失礼,你还是赶紧回去好生歇息罢!” 崔氏似笑非笑:“不是外客,那就是内人了?” 她特意在内人二字咬重读音,乃是因为时下“内人”一词,不仅仅指妻子,另有女伎的意思。 徐澈脸色微沉:“焦娘子如今虽无官身,实际上却充任了长史一职,人人敬重有加,非我私娈,更不容旁人轻侮!” 崔氏也提高声音:“我如何轻侮了?夫君这话说得好生可笑,你上任几年,我虽然从未来过,但只要我们夫妻关系尚存一日,我便是这刺史府的主母!然而你现在却未经我的同意,便将另外一个女人迎了进来,纵然你还未娶她,可你出去问问,这邵州城上下,谁不知这姓焦的与你徐春阳关系匪浅?你再去京城问问,我在这几年,受了多少嘲笑同情?旁人都觉得你早就在外头另寻新欢,我不过是你摆在京城的陈设!” 徐澈脾气再好,这会儿也生气了:“你别胡搅蛮缠,当日我离京时,明明询问过你,是你自己不愿意与我同行,京城安逸,你想留在那里,我也依你,如今为何却反过来指责我!” 崔氏冷笑:“我没有找你,你便连信都不写一封了?你倒是逍遥,来了邵州也有佳人作陪,我却像弃妇似的守着京城的宅子,背地里谁不可怜我,都说你明明没死,我却像在守活寡,还说你依靠崔家谋到邵州刺史之职,到头来飞黄腾达了,崔家就被你扔到一边,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有些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在吵架的时候都不会讲道理讲逻辑,他们只会揪住对自己有利的那一点不放,然后钻牛角尖,重复绕圈子,崔氏也不例外。 在她眼里,如果没有崔家,徐澈就不可能来到邵州,更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现在邵州逐渐崛起,却连崔家都要让她来讨好徐澈,徐澈要是不记着这份恩情,那就是忘恩负义。 徐澈有些头疼,他吵不过崔氏,也不想与她吵。 成婚之初,他也曾想过夫唱妇随,与崔氏好好过日子的,但几番下来,两人根本处不到一块去,兼且崔氏还总喜欢端着架子说话,徐澈性情再温和,好歹也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人会喜欢妻子高高在上成天摆着一张冷脸。 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一个没落宗室,又刚从魏国回来,毫无根基,根本不可能选择自己的婚姻,等成了婚,想和离,那更是想也不用想,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过下去,惹不起,他还躲得起,当初崔氏不肯跟他到邵州,他心里其实也松了口气,起码可以落个清静。 “你能否先出去,有什么话,等我晚上回去再说!” 顾香生忙道:“夫妻难得团聚,你还是好好与嫂嫂叙旧罢,五郎想说的也说完了,我们这便告辞!” 甭管他们心里有什么想法,人家夫妇吵架,旁人是万万不能插嘴的,一来徐澈会难堪,二来只能添乱。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开口,旋即让崔氏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焦娘子请留步,我也有话与你说。” 徐澈黑着脸:“她并非你的奴婢,无须听你胡言乱语。” 崔氏冷笑:“她既然甘愿不计名声委身于你,便是你的妾侍,妾婢妾婢,不是奴婢又是什么?我是徐家主母,你的奴婢,不就是我的奴婢?我听说她单名一个芫字?那倒是正好与青芫凑成一对,可不正是天生的妾婢之命?” “照这么说,你姓崔,崔者从山从隹,隹者短尾之鸟,那你可不就是天生的短命了?” 接话的是夏侯渝,他正微微挑着眉毛看崔氏。 这话委实太刻薄了,一句顶得上徐澈十句。 顾香生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徐澈抽了抽嘴角,没吱声。 崔氏气得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夏侯渝微微冷笑:“崔娘子若想耍威风,还请回京城去,邵州可不是你能任意放肆的地方!难不成你喜欢徐使君,便觉得天下人人都要喜欢他不成?照我说,徐使君也真是倒霉,好端端的一表人才风流郎君,竟然摊上你这样的恶婆娘,若非天子赐婚,趁人之危,单凭你,怕是再过十辈子,也高攀不上他罢!焦娘子冰心玉质般的人物,如何会对有妇之夫感兴趣?她喜欢的,非是你家徐使君那等温文君子,而是我这等才貌双全的美男子!”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