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他想了想,想到一个可能,不禁微微一颤。 “你懂了?”明晏安冷然道,“这支骑兵不是敌军,但是很可能是一种威胁。陈兵边界,不是为了攻打上元,而是在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是要您和女王公平相争,各凭本事,不许使用任何暗杀伎俩?”岑霖有点觉得不可思议,“这到底什么意思?朝廷不是和女王势不两立吗?谁在帮她?帮又不帮得彻底,骑兵打过来,女王不就省了很多事?那模样,就像看着地盘,却不管胜负,放两边去厮杀一样。” “我只知道,”明晏安淡淡道,“如果我在上元城动了景横波,明儿也许就有人踏破山阙来动我。” “难怪大王您如此谨慎……”岑霖沉吟,“那如果不动用暗杀手段,或者不在上元动手呢……” “对方要的,就是各凭智慧手段,公平竞争。”明晏安冷笑一声,“可是谁说在上元,我才能杀她?” 他忽然问:“咱们那位客人,怎样了?” 听见这句,岑霖脸上立即浮现饱受折磨的苦笑。 “别提了,那位爷……”他叹气,“就没见过那么讲究,那么难缠,那么奇怪,那么不好伺候的人!吃饭他倒也不算讲究,并不要求山珍海味,但是碟子颜色必须一致,式样必须一致,摆放必须一致,必须双数碗碟,勺子必须白色,筷子必须黑色。不能放葱姜蒜,蒸鱼不许放酱油,鱼必须一斤重,肉必须正方形……光吃饭规矩就有一百条。然后起居坐卧,洗浴衣裳,统统规矩一大堆,那边伺候的人已经换了三拨,这哪里是客人,分明是祖宗……”说到最后一句惊觉失言,急忙住口。 明晏安却没在意,反而露出振奋之色,道:“好事。要求越多者往往本事越大,这是底气支撑。不过他也不能白享用了我的招待,走,陪我去会会他!” …… 一刻钟后,凝雪阁,锦衣人以主人姿态,闲适地招待了王宫主人明晏安。 明晏安在已经换了三次垫子的椅子上坐下,发现宫室里的器具物件已经全部换了。原先的明黄颜色,统统换成了嫩黄色,还是少女喜欢的那种粉嫩的黄色。这让明晏安看锦衣人的眼色,都变得古怪起来——这家伙,不会有什么特殊爱好吧? 换成让人受不了的嫩黄色也罢了,最让明晏安痛不欲生的是,原先挂在墙上的,他钟爱的一副名家山水画,被取了下来,卷巴卷巴,现在正垫着锦衣人的软靴。 锦衣人躺在榻上,靴子搓着脚下的画轴滚来滚去,似乎很喜欢这项运动,还颇有兴致地劝他,“这样可以活动腿脚,又不用起身,大王也试一试?”说完一摆手,他的侍卫送上另一卷画轴,明晏安一看那黄花梨木裱重锦缎的画轴,整张俊脸都扯歪了——这是他最爱的画坛宗师种天机的雪涛山水图!一卷难求,价值万金! 他明明藏在地下内室,还设置了机关,这家伙是怎么找到,拿出来垫脚的! “不是我说你,”锦衣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设置机关技术粗陋简单也罢了,怎么不知道时常给机关上油?你那地下机关,到了夜里轧轧乱响,吵得我睡不着觉知不知道?我只好亲自把机关给拆了,帮你重新弄了下,应该会比你原先的要好些,你不用谢我。” “这个……”明晏安觉得咽喉有点发紧,那机关哪里生锈了?每个月都有上油好不好?前几天他还去看过画,别说隔一层地面听到声音,就是他当时进入地下开机关,也没听见任何声音,这家伙的耳朵是天耳通?这样也能听见? 不过他想到一个更要紧的问题,“那个……我有专人负责在机关外给轮轴上油,你换机关,可通知了?” “哦。”锦衣人无所谓地道,“我不知道你有派人上油,他去上油的时候,撞上我改装的机关,死了。” 明晏安又干涩地咽一口唾液,想发作,最终却无可奈何地悻悻道:“……死了就死了吧,这也怪不得先生……” “当然不怪我。”锦衣人理直气壮地道,“他死在机关附近,流出的血影响了机关轮轴,夜里又吵起来了,害我不得不爬起来再重新装一次,我没把他拖出来鞭尸就不错了。” 明晏安觉得自己没有唾液可以咽了,他哑哑地道:“那个……本王想知道那宫人尸首在哪里?” 死了个人,他竟然没有听见回报。护卫们都是吃干饭的? “我住的地方附近十里,我都不喜欢有尸首。想到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有人在静静腐烂,我就吃不下。”锦衣人更加无所谓地道,“所以我让人把他扔出十里之外了,你还是别找了,我属下会把人处理得很彻底。” 明晏安眨眨眼——腐烂你受不了?杀人你怎么受得了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