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疲力尽,奄奄一息。他们的身上裹满了泥污,皮肤溃烂,衣物间出没着不停爬动的虫蚁。虽然天气已经转冷,但整个人,依旧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味道。 没有人在意这些了。 他们从坑里出来后,第一件,也是唯一的一件事情,便是张开自己的嘴巴,大口喘息,感受着终于能够顺利呼吸的那种畅快之感。 有人开始哭。 哭声起先细弱而无力,仿佛一根飘荡在风中的细细的蛛丝,随时就有可能断掉。但很快,哭声便响亮了起来,到处可闻,并非悲伤,而是夹杂着恐惧、庆幸和劫后余生的狂喜的哭声。 “冯相在此!” 此起彼伏的哭声之中,突然,一个士兵高声喊了起来。 李穆迅速奔去,和士兵一道,将冯卫从坑中迅速刨出,一把拔了出来。 冯卫已经虚弱不堪,浑身糊满了泥污,狼狈万分,人也闭气过去,一阵施救过后,“啊——”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神色犹带茫然。等看清面前的李穆,他猛地睁大眼睛,目光中放射出狂喜的光芒,颤抖着嘴唇,仿佛想说什么,眼睛突然一翻,又晕了过去。 “刘侍中!” 又一个士兵呼道。 就在近旁,一个披头散发、还被埋在土里的人,一下一下地晃动着他那只露在外头的胳膊,示意求救。 此人便是刘惠。 他被土埋到了胸口,有片刻功夫了。所幸方才那些叛军士兵只顾往下填土,还没来得及压实。但便是如此,他也已经脸色发紫。 仿佛一条被困在涸泽里的鱼,他张着干裂出血的嘴,试图呼吸。但来自胸口的压迫,却阻止了他的这种努力。 几个士兵飞奔过去,想将他从土里刨出,忽然,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对望一眼,转头看向李穆,神情有些不安,仿佛在等着他的指示。 刘惠已经无法顺畅呼吸了。他感到自己的胸口仿佛被铁箍箍住了,勒得透不出气。他痛苦万分,想向面前的这个人求饶,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唯一还能做的事情,就是用他的两只眼睛看着李穆,充满了恳切和祈求的神色。 李穆微微皱了皱眉,对那两个士兵点了点头。 士兵知刘惠从前在朝廷里对李穆百般抵毁,和李穆是为敌对,故方才不敢擅自做主。既得了他的许可,立刻合力,将人从土里扒拉了出来。 刘惠瘫在泥堆里,张嘴拼命地呼吸,等一口气渐渐地喘平,被人扶着爬坐起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