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雍容带着小皇帝,洛神四岁的侄儿登儿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有些时日没见,高雍容人看起来也消瘦了些,见到洛神,让登儿唤她“姨母”,随即握住她的手道:“我听太医说,伯父身体一直不见好。先前是在百日孝内,登儿也不便出宫。等过两日,伯父方便了,我便带他去探望伯父。” 天师教和许泌叛乱相继被平定的消息传来之后,父亲整个人便仿佛一下子松了下去。 这几天将朝廷之事都交给了冯卫,自己一直闭门不出,也不再见任何前来探望或是拜访的朝臣了。 洛神去给他送药,见他不是伏案疾书,就是在闭目冥想,看起来和从前很不一样。 洛神代父亲向她道谢,叫她不必特意带着幼帝出宫。 高雍容眼眶微红,道:“我知道你和伯父心里都很难过。我亦是如此。伯母的消息,我也派人到处打听了。你也莫过于忧愁。伯母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 洛神被勾出了心中难过,沉默着,向她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阿姊。” 高雍容拭了泪,挽着洛神往祭堂去。 一番祭事完毕,已是正午。高雍容留洛神在宫中用饭。洛神何来胃口在宫中用,加以推辞,高雍容知她无心用饭,便也不再强留,亲自送她出去。 洛神虽一再辞谢,高雍容却一直坚持亲自送她出宫,一直送到了宫门附近,一个宫人匆匆入内,禀道:“皇太后,外头传报,道巴东刺史荣康带着许泌人头方才入京。得知今日是先帝百日祭,一口气也未曾歇,便赶来皇宫,恳求到先帝灵前行祭礼。此刻人就在外头跪着。” 高雍容一怔,看了眼外头,道:“他来得倒是快。我以为还要过几日呢。”沉吟了下,又道:“既特意来了,也是一番心意,宣吧。” 宫人忙转身出去传话。 洛神看了眼皇宫大门,见对出去,一个男子带领数位丛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知那人应就是杀了许泌的在巴东一带势力最大的藩镇方伯荣康。 这种地处偏远的地方藩镇,名为外臣,实际权力极大。朝廷南渡之后,控制力不及,只求这些地方的方伯不予叛乱,便已是吉星高照,并未多加管制。 洛神也未细看,转头对高雍容道:“如此我便先出宫了。阿姊忙吧。” 高雍容点头,叫人送洛神。 洛神朝着皇宫大门走去。 荣康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年岁三十左右,面容生得也算英俊,只是左脸之上,从眼角开始,一直到颧骨之侧,留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令他整张面容,多了几分狰狞的厉色。 他今日刚到建康便赶来皇宫,得了宫人的话,笑容满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跟随入内,忽然看到对面一个梳着高髻、素服着身的年轻女子在身后随从的陪伴之下,从皇宫大门里走了出来,才只瞧了一眼,脚步便定住了,视线再无法挪开。 起先还不敢正眼看,等那女子从自己身旁走过,跟着转头,便再也无所顾忌,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那道素衣裹身的背影之上,直到她登上停在宫墙边的一辆牛车,身影消失在了门帘之后,又望着,等那辆牛车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眼前仿佛还浮着那张乌鬓雪颜的绝色面庞,慢慢地转过脸,问宫人:“方才那女子是何人?” 宫人早留意到他一直盯着洛神的背影在看,心里鄙视这来自偏远藩镇的方伯的鄙陋,脸上却不敢表露,笑道:“她便是高相公之女,我朝大司马李穆之妻。刺史若准备好了,这就随我进来吧,免得太后等久了。” 高氏之女。李穆之妻。 荣康眼底掠过一丝失望,不再说话。 他再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