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这么些年以来,是不是也仍旧对他的假想敌耿耿于怀? 他是不是也仍旧对她心有不甘? 他这些年来,是不是也把自己困在了过去? 那晚以后—— 他似乎是经过思想的挣扎与妥协。 他开始没事找事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莫名其妙地和学校合作,将青少年无人机大赛的举办场地设在学校科技馆,给学校捐新的科技馆,莫名其妙地送他外甥上学,还时常在她们小学门口乱窜。 他似乎也重新开始有了灵魂,有了起伏的情绪。 那奚言想知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困住他的其实不是过去,而是过去旧时光里的人? 她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她就是他旧时光里的人? …… 窗外的雨势更湍急了,一滩水波砸向玻璃窗。 劈头盖脑地浇下来。 高大的落地窗上,雨水像天然的电影幕布一样挂下来,放映着一帧一帧,既不高清也不连贯的画面。 从他第一次和两个孩子见面那时起—— 他松一松领带,故作镇定地问她:这两个孩子是? 那天是他二十九岁的生日,他和他的两个孩子重逢,他在她家里等到她回来,他想吃一碗她煮的生日面,他小心翼翼地想知道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其实想问她的应该有很多吧。但最终因为她的抗拒,他也只是拎走了她厨房里的生活垃圾,留给她一道落寞脆弱的背影。 …… 在她手忙脚乱的学期末,在她父母腾不开手时,他没有过渡的时间,很快就进入了父亲的角色,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给孩子做饭,陪孩子玩,也带孩子去看无人机的比赛。 因为小繁的一句话,他去学了花式编发。 因为小繁的一句话,他和孩子去做了他原本持抗拒态度的亲子鉴定。 因为她父母要求见面,他做了充分的见面准备。 因为她哥哥所提的要求,他接受也通过了她哥哥的考验。 这些,他如果不想和孩子们相认,他不爱孩子,他是可以拒绝,是可以不去做的。 毕竟当初生下孩子,只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他并没有必要在六年后主动来承受这些结果。 他。 他还去体验了女性分娩疼痛,他说—— 疼痛是我与那时的你,唯一能共情的感受。 …… 奚言的眼睛有点酸。 鼻息也有些堵。 她慢慢站起身,她轻声应下父母的建议:“好。” 如果他提要求,说他想和孩子们一起过年的话,她会答应他的,就像他提了要求,说想和孩子们一起去亲子游,她不是也答应他了吗? 无非就是,他和孩子们不会在亲子旅行结束的时候立马分开,他和孩子们会守着除夕,在爆竹声和烟火中,迎来新的一年。 - 这雨下至半宿。 奚言在风声雨声中辗转难眠。 她忍不住摸出来手机看,没有许泽南新发过来的消息。也没有他打过来的未接电话。 奚言忍不住想,他到家了吗? 外面的雨这么大,雷声这么响。 他有平安到家吗? 奚言又想起他公司里的休息室,他在公司里给自己留了住的地方。那他是不是又回公司去了? 他今天白天陪了孩子一整天。 按照奚言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会回公司去处理暂时搁置下来的工作的。 奚言忍不住又点开了和他的微信对话框。 他们最后的对话,仍停留在他给她发的那几张他给孩子们,以及他和孩子们拍的照片。 奚言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编辑着语言。 【你到家了没?】 【还是又回公司加班了?】 【你身上被雨淋湿了吗?】 【多喝点热水,也别着凉了。】 她编辑好了这些话,又全部删除掉。 感觉这些话都好像全是无关痛痒的废话。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