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送医生出去,荣太太折回来便到了病床跟前,俯低身子问甄明馨,“感觉怎么样呀?” 甄明馨怔怔地看着她,两行泪又淌了出来。 “这孩子,快别哭了。” 荣太太疼惜地拿了手帕帮她擦眼泪,柔声哄:“有什么过不去的呀,要拿脑袋往门框上撞。这下好了,一边头发都给剃没了,心疼不心疼啊?” 甄明馨咬咬唇,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这副样子,荣太太也不敢再说话招她了,唉声叹气地陪了一会儿,临到九点的时候,跟过来接她的荣桓一起回了家。夫妻二十载,两个人之间的激情早已经褪去,相濡以沫的温情却看着非常令人艳羡。 甄明馨目送两人离去,看着天花板发呆。 边上,荣家的保姆看见她这副样子便忍不住劝:“年轻人就是这点不好,一点儿事都容易冲动。你看看弄成这样,还不是得躺在医院里受疼受罪?快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啊。” 甄明馨看她一眼,抿住唇,没理。 一点儿事? 她遇到的这叫一点事儿吗? 杨岚死了,给她留下一大堆破烂事儿。股票赔了一笔后就不玩了,她平时花钱跟流水似的,眼下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可见根本没什么余钱留下。那她呢?她死前有没有考虑过她要怎么活? 要账的黑社会跑家里来,冯宽那个疯子隔两三天就要找她。 她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杨岚这么一个妈。 眼下躺在医院里还好,一出去,外面无数麻烦等着。 凭什么? 世道为什么这么不公? 就荣太太那样其貌不扬的女人都能被男人呵护照顾,她年纪轻轻长得也不差,偏偏却陷入这样泥沼一样的生活里,逃不开躲不掉,要眼睁睁地看着生活陷入绝境了。 不! 她不认命…… * 夜深人静。 一点儿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 病房门虚掩着,突然被风吹得啪嗒一声,吓人一跳。 荣家的保姆有些烦躁地在陪护床上翻了个身,就被这动静给惊醒了。她做家政这一行有些年头了,原本睡眠也比较浅。这一醒,便迷迷糊糊地起身,踩了拖鞋去关门。 “明明关上的……” 她嘀嘀咕咕地往回走,抬手打了个哈欠。 滴答……滴答…… 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声音,吸引了她视线。 保姆揉着眼睛看过去,目光落到那出声的一处,“啊”一声尖叫,刺破了寂静的夜。 白天才撞破头的那个姑娘,用荣先生拿过来的水果刀,割腕了。滴答滴答,手腕处的鲜血也不知道流了多久,在病床下汇成一团,跟小溪似的。 保姆甚至不敢抬眸看她脸,身子抖动半晌,猛地拧开门扑了出去。 * 凌晨五点。 荣桓跟荣太太赶到医院的时候,甄明馨没还醒。 值班医生在护士台叮咛了一两句,扭过头看见急匆匆赶来的两个人,重重叹一口气。 “人怎么样了?” 荣太太着急地问。 也是她大意。明知道那孩子情绪不好,竟然还回去了。找了保姆过来照顾她。这保姆是个粗心的性子,手脚勤快性子却也有些泼辣,肯定都不晓得开解人。 “幸亏在医院里,抢救的及时。” 医生颇为唏嘘地说了一句,想了想又道:“依我的意思,明天请个身心科医生过来看看。这姑娘情绪看着很不对劲,轻生这种事一次又一次的,继续下去怎么了得。” “好的我知道了。” “麻药散了人就能醒了,好好开导开导。” “好的。” “辛苦您了。” 夫妻俩目送医生远去。 大晚上赶过来,两个人都有些疲累,叹口气进了病房。 病房里的灯开着,地上的血迹已经清理过,可是瓷砖缝里仍旧有深一些的痕迹。床上被褥倒是在她抢救的时候被换掉,雪白而崭新。年轻的姑娘躺在薄被里,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衬着小脸苍白细致。得益于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和杨岚在她身上的投资,原本只在中上的清秀面容,因为皮肤细嫩,多了几分令人怜惜的凄楚风情。昏迷中的甄明馨,比醒着的时候好看。 “哎。” 荣太太的目光从她头上移到手腕上,无奈地叹了一声,心疼的很。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