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屿又怎么听得进去,他愤愤一脚踢在墙壁上,整栋楼都为之撼动。 他用力坐下来,十指交叉嵌得紧紧的,一双眼睛瞪得凶神恶煞,谁都不敢看他。 其实他也清楚万万不该责怪医护人员,一条悬危的生命就捏在他们手心里,相反,他应该感恩戴德地央求他们才对。 可即使明白这道理,他还是克制不住暴躁,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极端的动作才能稍微减轻他心理上的负担。 病房的门紧闭着,隔绝开两个世界。 这边的人提心吊胆,那边的人生死未卜。 走廊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气敛声,一颗心揪紧。 隐约能听到病房里面抢救的动静,医生和护士的对话从来没停过。 “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注。” “准备除颤,两百焦耳。” “充电完毕。” “两百焦耳,一次。” “没有自主呼吸。” “两百焦耳,第二次。” “不行,没有反应,继续。” “加到三百焦耳,快!” “……” 这些声音都渐渐远去,变得模糊。 最后只剩下心电仪的警报声不停在耳边回响,频率越来越急促,快得人心如擂鼓。 不知过了多久,从病房里传来一声长久的“嘀——”。 就像一道划破长空的流星,那样突兀、尖锐、刺耳。 医生和护士们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一直绷紧在心中的那根弦猛然断裂,韩屿再也忍受不住。 他破门而入,冲着床上的人大吼:“何冉你不准走!!” —— 身体仿佛一半迈进了阴间,一半却还被羁绊在阳间。 弥留之际,何冉感觉到有强烈的电流穿过自己的身体,有人在用力按压自己的胸口,有人在不停地摇晃自己的肩膀。 可那副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她了,变得沉重、笨拙、无法驱使,她不能给出一丝回应,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弱的回应。 她的思想无法集中,意识正在一点点消散,从她的躯壳里硬生生、血淋淋地剥离出来。 无尽的黑暗朝她侵袭而来,即将吞噬一切。 她就快忘记这里是哪儿,就快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就快忘记身边的一切,甚至记不起来自己是谁。 可脑海里唯独有一副画面挥之不去,是一个男人站在夏花绚烂里的样子。 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眼神。 姹紫嫣红,遍地齐放,都不及他在她眼中的分量。 可悲哀的是,她也想不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了。 耳边隐约传来低低的歌声,回忆一点点被唤醒。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 痴迷流连人间我为他而狂野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不虚此行啊 不虚此行啊 惊鸿一般短暂 如夏花一样绚烂 开放在你眼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