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家的别院是个什么不一样的森严所在,可等看着那建起的屋舍不过跟自家差不多,也就只是屋子多些,院子大些,瞧着跟普通富户也没什么区别,于是众人眼里,这“王府别院”的吓人光环不自觉间也就暗淡了下去。 加上翩羽住进别院后,村子里对别院感到好奇的人大有人在,便总有那胆子大的找着理由来串门儿,不是今儿送碟槐花饼,就是明儿送碗老蚕豆。那三姑是宫里出来的,哪里见过这等人情来往,一时都呆住了。亏得许妈妈是市井出身,自然懂得这些,便笑眯眯地接过来,等隔天别院里做了什么新鲜吃食,再拿去还了人情。这么一来二往的,别院里也就跟村民们像普通邻居般交往起来。渐渐的,村里的人对这别院就更没了什么畏惧之心。 此时正值盛夏,翩羽带着六姐和串儿回到别院时,三姑和许妈早在庭院里放了凉榻,又燃了艾草,三人躺在榻上嘀嘀咕咕说着今儿定亲的热闹,串儿问着翩羽:“听六儿说,你竟是第一次见人订亲?” 翩羽点头,忍不住就想说,“怕是爷也没见过”。话到了嘴边,想着串儿和六姐都不认识周湛,她便把那话又咽了回去,翻身将两只手枕在脑后,仰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内心不禁一阵惯常的纠结。 守陵的日子自然是十分枯燥的,从周湛的信里,翩羽大概知道,周湛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而相比于周湛,她就觉得她的日子未免过得太惬意了些,以至于每每有所感触时,她总不免就会想起周湛。而每每想到周湛,她心头便又会纠结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罪恶感来,总觉得她未能跟他同甘共苦,很是有失义气。 因此,每当这时候,她便会在信里详详细细地把她所看到的事物一一描述给周湛,只期望远在皇陵的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感受。 翩羽正躺在那里想着明儿要怎么给周湛写信,就忽听得串儿悄声问着六姐:“你那会儿去了哪里?可是跟那个虎子说话去了?” 六姐一惊,翻身就拿手去捂串儿的嘴,一边看着翩羽的方向一边支吾道:“瞎、瞎说什么呢!” 翩羽原还没在意这二人的小声嘀咕,这会儿忽见六姐那般如临大敌,她立马就闭上眼,支棱起耳朵装起睡来。 六姐探头看看她,见她闭着眼,便以为她真是睡着了,小声抱怨着串儿道:“你小声些,看被人听到!” 串儿拉下她的手,笑道:“丫丫那个笨丫头,竟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又道,“你瞒她容易,还能瞒得过我?我可是亲眼看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又叫六姐给捂了嘴。 串儿一阵偷笑,拉开六姐的手,悄声道:“当初在大集上我就看你俩不对了,后来他竟又摸到咱村上来找你,我还能看不出他对你的意思?”又道,“这次是你约的他?” 六姐红着脸道:“怎么可能,真是凑巧。” “真的?”串儿不信,又笑道:“那次咱俩在后山遇到他,他也说是凑巧路过。这还真是凑巧了呢。” 六姐翻身,将脸蒙在臂弯里,闷声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没去招惹他。” “是哟,你没去招惹人家,是人家来招惹你的。” 串儿怪声笑着,却是笑恼了六姐,抬头瞪着串儿道:“休说我,你跟二牛哥又怎样了?别眼睛只长在别人身上。” 串儿嘿嘿一笑,拿蒲扇拍着六姐道:“我俩你就不要操心了。”又道,“倒是你,对那个虎子,到底什么意思?你中意不中意他呀?” 六姐则又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半晌,才瓮声瓮气道:“他说,要请人来提亲。” “呀!” 不仅串儿跳了起来,连装睡的翩羽也忍不住破了相,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她这一翻身坐起,直把六姐吓了一跳,当即也弹坐起来,指着她就是一声大叫:“你、你竟装睡?!” 翩羽眨着眼笑道:“不装睡,我哪能听到这等秘密。”又从她的榻上直接跳到六姐她们的榻上,盘腿坐在六姐跟前歪头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竟都不知道?” 串儿便拿那蒲扇在她头上拍了一记,笑道:“谁叫你竟这么不开窍!”又推着六姐追问,“你答应了?” 六姐支吾了一会儿,便红着脸道:“我让他问我娘去。” “这才是正理儿。”串儿笑着,又小声对六姐和翩羽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告诉人去。其实春上二牛哥就向我家提过亲了,不过因着他家的孝还没满,眼下还不好对外讲罢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