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晋没回答,换过衣裳倒头就睡。 因云意卧病在床,陆晋出行包袱都由乔东来打点,云意连一眼都没看着,就得送他远行。这一日倒是没有依依惜别泪眼朦胧的场面,云意已提早搬进宜安公主府,她这个姑姑话不多,与她相处客套疏远,但正好如了她的意,不必假装亲热,两厢轻松。 云意特地回一趟忠义王府,为的是送他出门。她穿得厚重,手里捧着温热的熏香炉,细细叮嘱他到了辽东该注意的地方,陆晋听多了就觉着啰嗦,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终于等到她说完,由红玉扶着送他出门。 才到院内,他便回过身告知她不必再送,“走到门口又要应酬那帮子人,你如今怀着孩子,天底下谁不该让着你?就这么招,等我出城,你就回宜安公主府好生静养,谁来都不见,谁的脸面都不必给。” 云意笑,“晓得了,我有二爷撑腰,谁都不怕。” 时辰到了,他该启程,先前都好,到这一刻突然忍不得,张开双臂猛地抱紧了她,才片刻便松开,望着她的眼,郑重道:“我得胜归来,你平安生产,娘子与我,双双保重。” “嗯——”她点头,眼底蒙一层水雾,闪烁粼粼波光,“祝二爷与我,战无不胜。” 他最后在她唇上重重落下一吻,继而撂下一句,“走了!”便大跨步往门外去,留她一道渐行渐远背影,以及在风里高高飞扬的披风。 浩浩荡荡出征去,但自古征战几人回?权力巅峰,必然铺着累累白骨,森森血肉。 云意望着空荡荡的院门,眨了眨眼睛,将要落下的泪又被推了回去。 心突然空了一角,不上不下,难诉人前。 但好在京城从不缺新鲜事,未过几日,整个京师都热闹起来,人人窃窃私语,背地里耻笑,因这一件事把整个陆家的腌脏事都翻过来颠过个儿地说,陆占涛明里暗里让人戳脊梁骨,简直暴跳如雷。 起因归结于一场稀松平常的击鼓鸣冤,顺天府尹开堂审案,越听越是胆战心惊,原来接的是烫手山芋,一个不慎就要把身家性命都赔进去。 冥思苦想日夜忐忑,顺天府尹也熬不住,一病不起,这下名动京城的案子,不知是谁推波助澜,竟然要等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法司会审。 徐氏望着暴戾乖张的丈夫,心中止不住地叹息,看来这一回要留万万年臭名,让万万人说嘴,但故事里谁知她有多少辛酸泪?不过是做个苍白点缀,可怜又可悲。 ☆、第102章 过度 壹佰零二章过度 十月中,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没有陆晋的生活平淡而乏味。云意身边多了个不知从何处挖来的老嬷嬷,让陆晋送来专程调理她益发虚弱的身体。 腹中旺盛生长的生命在一点点吸收她的血与肉,而她成为虔诚的信徒,心甘情愿将自己双手奉上。 药喝得越来越多,外出时间渐渐缩短,从前还能扶着红玉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如今只能隔着窗看霜白露重,一个万物萧索的秋。 实在过得无聊,闲暇时间开始自己写话本,大致写的是燕国皇族后裔慕容博一心复国的故事,她心情好,笔墨大都用在谈情说爱上,一个外族公主蓉月,另一个是青梅竹马玉仙,她正犹豫着是让慕容博坐享齐人之福,还是该安排玉仙跳河自尽,正巧遇上德安前来回话,瞬时撂下这起子无聊事,专心与人闲话。 当然,最紧要的还是在府中暴跳如雷的陆寅,丑闻闹得满天飞,人都击鼓鸣冤闹到顺天府,陆寅避而不见,却躲不过有人推波助澜,这事闹到朝廷上,着实难堪。最后是陆占涛恼羞成怒助推一把,“罢了罢了,顺天府尹没能耐,那就等三法司会审,是黑是白,本王等你们辨清楚查明白。” 这话能说得出口,可见从没在京城官场里混过。人都道锦衣卫手黑,东西厂暗无天日,但刑部又能好到哪去?下黑手造证据冤案冤狱罄竹难书,天底下掌刑司的谁干净?管他读书多还是读书少,谁和谁都是一丘之貉。 云意吃着小核桃,一刻也不懈怠地补着脑,“刑部那帮人你熟悉,欺善怕恶,没一个硬骨头,甭指望他们真能查案。不过这事儿嘛,本也不指望三法司会审出个青天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