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苍天把她和女牢老大安排在一起,不到两天,就进了医务室,好了又被送回去,隔几天又被送进去,就像当初的何凯茉和何静书一样。 “我想见钟离锦……”医务室内,头上绑着一圈绷带,脖子上吊着断掉的胳膊的宁玥看着翘着脚一脸痞样的贺苍天,双唇剧烈颤抖,眼中蓄满泪水,“求求你了,我知道你认识她,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来看看我,求求你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有囚犯可以想要见谁就见谁了?”贺苍天一脸不耐烦地道,如果不是因为叶兰馨今天医务室当值,他才不会来这里呢,还看到这么个东西。 “求求你了……” “不用求我,给她打了她也不会过来的,人家干嘛要花时间专门跑到这里来见你?”贺苍天他们几个跟商寒之熟悉,最最误解钟离锦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钟离锦的失忆症,知道她当初并非真的移情别恋愚弄商寒之,态度自然好上许多,尤其现在两人都登记结婚了,“你要实在不死心,我告诉你吧,她让我带话给你,她失忆了,不记得你这个朋友,所以也不在意你偷她东西的事,她瞧不起你,是因为你连承认自己阴暗面的勇气都没有,一个懦弱的无耻小人,实在恶心。” 宁玥泪流满面,全身都在痛,只觉得她所在的地方哪里是监狱,分明是地狱!而这样的折磨,她竟然还要忍受十年……十年啊! …… 天气有些阴沉,仿佛小雨将至。 钟离锦坐在窗台上,目光遥遥看着远方,一动不动,连在外面飞来掠去的猛杀都没能让她眨一下眼睛。 这段时间她和商寒之一直呆在美国,一群人翻找过去的病例档案,希望可以找到跟她类似的病例,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没什么事情可做,只是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不久前她的教父赶来白帝国看她,她对他感觉很陌生,陌生之中又有一些熟悉,商寒之在之前跟她说过关于她和教父之间的那些过往,关于恨,关于爱,关于不理解。她看到那个老人努力想要让自己表现得自然,努力想要找到话题跟她说话,她感到心酸和抱歉。 因为她生病了。 她的大脑出现了奇怪的毛病,就像出了问题的电脑,人们将重要的东西放在最重要的c盘,大脑也分门别类管理着人的记忆,可出了问题的电脑却在第一时间先遗失的是c盘里的东西,然后又再某个时间段,某个契机下,全部格式化重启,所有的记忆都消失无踪,又或者像某条突然断掉只剩下一条小小的丝连接着的电路,时而过电,时而又不过电。 总而言之,她看得越重要的东西,越想要珍藏的东西,反而越容易失去,所以她忘了商寒之,忘了她的教父曾经在她病床前握着她的手垂泪哭泣,忘了曾经有人告诉她,每天早上她踩着厚厚积雪去送报纸的时候,她的教父远远跟在她的身后,像一个默默守护的骑士,为她赶走地痞流氓,包括后来,她忘了林刻骨。 可是她全忘了,忘记了那些美好的让人释怀的记忆,只剩下糟糕的、冰冷的、让人痛苦的。她毫无所觉,于是又再一次将他伤害。 多么可笑,多么可怕。越重要的东西,反而越会忘记,甚至于她的大脑还会说谎骗她,让她毫无所觉,就像会自动填补bug的系统,明明那个苹果应该是商寒之拿给她的,她回想起这件事,却变成了拿苹果给她的,是父亲或者其他当时出现在她身边最合理的人物。 就像被自己的大脑背叛,好像她这辈子都不能拥有那些珍贵的人珍贵的记忆一般,所以她会一直在得到与失去之间来回,她会去得到一份感情,然后再被自己亲自辜负,毫无自觉地伤害自己最重要最爱的人…… 钟离锦曲起双腿,痛苦地把脸埋进膝盖里。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带着淡淡的冰雪般的气息。 “小锦,没事的。” 钟离锦不抬头,像要把自己缩进壳里的乌龟,“以后我还会突然把你忘掉。” “这并没有什么,记忆库随时可以创建,忘记了我们就重新开始,我也不会让你再走丢,让你一个人找寻。以后你忘记的,我替你记着。”他轻轻抚摸她的发,声音格外的温柔。 钟离锦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连自己都不可以相信,却有一个比自己还要值得信任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即便这是拥有这样一个人所以要付出的代价,也值得了。 下巴被捏住抬起,柔软湿热的触感覆在唇上,含住、吮吸,又重又热烈,钟离锦立即抱着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唇齿交缠,身躯紧紧相贴,仿佛要将彼此揉进体内,仿佛要用这个吻发泄这么多年的阴差阳错和无奈分离,那些挣扎,那些煎熬,无论是非对错,终于都已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