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去为她擦泪。越是擦,落下来的眼泪越是多。 徐时锦难过得难以自持,身子靠着他,轻轻发抖。他的眼睛多么亮,温柔似水,凝望她的样子,那样真挚,坚持果断。她看着他,多么后悔。他是她人生中最鲜亮的光影,她弄丢了他,想要再找回来,何其艰难。 两人走出梨园,戏早就落幕了。之后又唱了什么,他们都没有在意。沈昱再次爬墙,带徐时锦出了梨园。这个漂亮温柔的姑娘从墙头跳下,准确地跳入他怀中。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紧抱着对方,双双都有些出神。直到沈昱停下来,抬袖给她擦她脸上的红痕。 之前太用力,被他手指压出来的。 沈昱有些不好意思,徐姑娘却不在意。 看到徐姑娘脸上的红痕,沈昱微微笑一下,问她,“去哪里?” “我回客栈啊,”徐时锦说,“你呢,回沈家。” 沈昱看着她,良久,“我和你一起回客栈。” “沈小昱,不要任性,”徐时锦说,“有一堆事等着你处理呢。但我和你,又不在乎一晚上的功夫。” 沈昱一想,确实是这样。他扯扯嘴角,笑了笑,说,“好吧,我送你回客栈。” 沈昱将徐时锦送到客栈前,低头,拂开额发,在她额上亲了下。 沈昱说,“小锦,再见。” 徐时锦点头,“再见,沈小昱。” 他走出很远,回头,看到徐姑娘仍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背影。他向她看着,移开眼,垂下了目光。 风吹衣飞,徐时锦望着沈昱离去,他站在暗影中,似满心温柔,又似浑不在意。他在她视线中一点点消失。徐时锦喃喃自语,“再见了,沈小昱。” 再见了,她爱的少年。 她才得到他,她就又要离开他。 心心念念,也就这样了。 …… 徐时锦进了客栈,趴在柜台上的掌柜打个哈欠,眯眼问,“姑娘,刚门口那个,是你的情郎?” “对啊。”徐时锦笑一下。 “那敢情好啊,”掌柜再打哈欠,“他什么时候来接你走啊?” “他不接我走,”徐时锦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啊! 这话一出,掌柜的瞌睡虫一下子被赶跑。他看着徐时锦的目光很纠结,怕自己提起了姑娘的伤心事。见姑娘表情淡淡的,没有要死要活,他才试着安慰,“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徐时锦再笑一下。 掌柜见这姑娘脾气是真好,送油灯给她上楼时,又好奇八卦问,“你为什么要走?是不是他家人,不接受你啊?”一般男女之间的事,不外乎这么几个原因。 “算是吧。”徐时锦说,慢条斯理,“但不仅如此。我们身份不相配,他有他要担的责任,我又快死了,配不上他。” 啊…… 掌柜看这姑娘笑得温和,平静得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他怔怔盯着姑娘举灯上楼,却再没有八卦的兴致了。 沈昱再来到客栈时,掌柜说那位姑娘大早上已经退房,留了封信给他。 她走了,除了一封告别信,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通常情况下,一方离别,另一方总是难以置信,大吼大叫,哭泣崩溃,发泄着失去的痛苦。掌柜吩咐小二严正以待,唯恐这个青年发疯,把客栈闹得鸡飞狗跳。但是这个苍白的青年,只是慢慢收了信,低声说句谢,就转身走出了客栈。 事情没有如掌柜所料想的那样,展开一桩戏剧。 但青年走入阳光下的背影,明明清朗安和,却透出几点萧索萎靡之意。 掌柜再想起昨晚,昏暗灯火下,徐姑娘举着灯,上楼的背影。她的安静和温柔,悲伤与无奈,和这个青年,是何等的相似。 掌柜一时,也觉得无趣。 一切如徐时锦想的那样。 他们的人生,回到本该有的位置上。她觉得她是追不上他,没法再介入他的生命了。大家都说为了沈昱好,徐时锦还是不要再打扰他了。徐时锦虚弱地笑一笑,面对那些真正关心沈小昱的人,她什么也不用说。但之后如何,却也得看天命。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