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泠说,“走吧。” “……?”杨晔跟上她,“公主,这就走吗?你不去,不去看一看他……” 有别的侍卫劝,“沈大人很爱公主你的,在他临走前,他应该希望公主在身边吧?” 刘泠在风雪中跋涉,侍从们的话,她一概不理。她冒着大雪,脚踏入厚厚的雪层中,拔得艰难。每走一步,都辛苦一分。每辛苦一分,她的脸就更冷一分。她无情而漠然,面无表情,在飞雪中,向着远离沈宴的方向,越走越远。 时间是如此缓慢。 “公主……”后面有罗凡的叫声。 “公主……”杨晔跟着劝。 “走。”刘泠肩膀颤了下。 “走!”刘泠几乎是吼出来。 她红通的眼底,遍是风霜,她的声音像一把尖锐的刀,吼得全身颤抖。她白着一张脸,喊出的话,像沉沉暮色。寒鸦已归,她自在发冷,等不到归人。她越走越快,向着迎面打来的雪花。雪打在她脸上,冰寒刺骨,又很疼。 我要报仇…… 我要报仇! 眼中,有泪意涌。却未到眼底,又消失不见。 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活着,什么希望,什么等明天,什么以后……全是假的。 她很爱沈宴,这才是真的。 脑海中,乱糟糟的,有许多旧日画像在闪来,又掠去。它们不留片刻,像她一样。 刘泠一生最温软的时光,是和沈宴在一起。他们走在许多地方,一前一后,并肩而立,或说或笑。岁月那么美好,让她想疯一疯,作一作,跟沈宴说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又做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刘泠一生最温软的时光,是能遇到沈宴。她走在凄风苦雨中,他为她打起一把伞,扶着她走一路。他们走的开心,他将伞随手一扔,看她洋洋得意地,伸手将雨水泼到他身上。 刘泠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一场长久的,不会醒来的梦。 沈宴…… 沈宴…… ……刘泠在雪地中,跑起来。她发了疯一样地向混乱的雪中跑去,把众人丢在身后。雪打上她的脸颊,奔跑中,过往的片段,只言片语,都像这满天的雪花一样,向她打过来,让她无能为力,无可躲藏。 “你怦然心动了?心动得太频繁,会肾虚。” “别自作多情,你发上有虫子,我给你取下来。” “好姑娘,你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姑娘。” “你不知道,我会保护你。” “你记得,面对万丈深渊时,不要想着跳下去;面对万道光芒时,不要忘了去拥抱。” “祝卿好。” “我最喜欢你,最放不下你。” “刘泠,你的命不是我的,是你自己的。你不是为别人而活。” 什么样的人都会残忍,不光教你爱,也教你面对人生,变得寒冷。歧路彷徨,月黑风高,每次都在走到末日时,某个人的轮廓,他站在那里,她的整个世界都跟着塌陷。好奇怪,越追着爱的跑,就越是追不上。 风中,雪中,她固执地向一个人跑去,那么执着那么诚恳。为什么最后,在漫天大雪中,还是要迷失方向呢? 刘泠双腿发软,跪趴在地上,放声大哭。漫天暴雪,她抱着头,哭得肝肠寸断。脚下的路蔓延到世界终结,并没有尽头。这凄凉的人间,无人可待的人间,让她生不如死。 那心爱的人啊,你为什么不张开双臂,不俯身来抱我呢?我被困在山崖中,想找你安慰却怎么也找不到。我是多么失意,多想听你说话。 “我要杀了你们!” “我要杀了你们!” 刘泠哽咽着,木着脸,在杨晔赶来时,重新站了起来。 ……这一晚,像一个沉痛的梦。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这样。 广平王府一片晦暗,沉浸在这个梦中,无法苏醒。 广平王夫妇睡得很不安稳,总有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响。身下好像在摇晃,又有冰凉的东西落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