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一边。 可是她的女儿像刀子一样利,又太小,不能明白母亲这类人的想法。 所以刘泠走了。 她对母亲尤有不放心,走了一程,又悄悄溜回去,想看看母亲怎么样了。她看到雨中,母亲湿漉漉地坐在湖前石阶上,低着头,也许在擦雨水,也许在抹眼泪。总之,母亲没有做出一副真想跳湖的样子了。 于是刘泠就彻底放心了。 夜晚,刘泠醒来,听到外头乱糟糟的。心有所感般,五岁孩子推开服侍的所有人,蹬蹬蹬跑去了那片大湖。 雨还在下着,黑夜像可怕大兽的嘴,吞噬向它跑去的孩子。乱象纷呈,光怪陆离。灯火影烁,冷雨砸脸。她站在湖边,看到母亲被打捞上来的尸体。 鞋袜摆在岸上,如之前刘泠离去的那样。 但她母亲不再是坐在石阶上,而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大家都在哭,都在恐慌。 她父亲蓦地推开人群,扯住她头发,将她提到地上那具冰冷尸体面前。她被父亲狠狠扔到那里,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被撞得出了血,之后肿了一个月才好。但那时,刘泠并感觉不到痛。 她眼睛看着再也睁不开眼的母亲。 耳边听着父亲的咆哮,“你杀死了她!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天下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她在五岁前,常听到“死”这个字。 五岁时,第一次清楚感知到,这个字的可怕。 她跪在母亲的尸体前,又害怕又慌乱,瑟瑟发抖。她父亲冲着她不停怒吼,她被震得耳膜疼,听不到一个字。 之后的数年,刘泠做过很多混账事。为此,她在广平王府待不下去,外祖父把她接去了邺京。 她的精神世界变得不正常,外祖父找御医、民间名医给她疗伤。再是徐时锦也过来了,陪她一起走过那段岁月。 她有时候伤心:母亲被她害死。 有时候又痛恨:你为什么要死?! 有时候又愤怒:人人指责我,可谁又问过我是否甘愿这样?!你们把所有罪过加到只有五岁的我的身上,不觉得残忍吗?! 她父亲是混账。 可其他那些人,不见得比父亲好多少。 她长年做着梦,在暗无天日的夜里奔跑,在秋雨中,看母亲一遍遍走下湖水。梦和现实的界限变得不清晰,她的记忆常因此而被篡改。那里特别冷,没有光,她要抱着自己,独自捱到天明。醒后还是像在梦中,混沌不堪,滞重朦胧,不辨真假。 依然是没有光的人生。 她一直在寻找。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被毁去。 再找到一个,又被拉回浑浊的过往。 “阿泠,这也没什么,我们都知道,你不必勉强自己。”看到刘泠现在的样子,陆铭山到底开了口。 侍女们心急得不得了,她们比谁都知道郡主的心结所在。这是没法用语言安慰的,由此更是厌恶陆铭山。 陆铭山走到刘泠面前,“既然已经见过了孙老头儿,看来阿泠不觉得如何惊喜,我实在惶恐。行了,我们走吧。” 刘泠的情绪已经被带入了低迷,陆铭山的话,她并没有听太清。只是有人推着她往外走,她就本能地跟随。回头,看到屋中那个面容苍凉、满眼泪水的老人家,她张张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孙老头儿跟着陆铭山,可能比跟着她更好吧。 毕竟她总是带给身边人厄运。 陆铭山这一次,是真带刘泠去上山了。说是让她头脑清醒下,但他又在说什么呢,“阿泠,你有没有算过,死在你手上的,直接间接的,人命有多少?” 同样是上山,同一条路,同一个人的体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