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引起了他的些许好奇,随手便翻阅一下。没想到一下子看到了故人曾经做出了诗句。 据柳家人说,这是小姐新近做出的诗集。可他偏巧一年前在猎场的渡口边就听人吟诵过。 犹记得当时大雨如注,那位将琼小姐身披的蓑衣都湿透了,却直愣愣地望着大雨发神,全然没有了在猎场骂人的飞扬神采。 就在他以为小姑娘被雨水浇傻了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吟诗,而且字句推敲,相当认真,单是那句“蓑雨透衫人不归,斜阳野渡几徘徊”中的蓑雨,便改了三次,在“乱雨、狂雨、蓑雨”中,反复吟诵最后敲定下来。 就是因为小娘当时的认真专注劲儿,才让他对这矫情的诗句印象深刻。 哪里想到,一年之后,那渡口冒雨吟诵的诗句却出现在了别人的诗集上。也不知这位新回府的柳萍川小姐是不是当初在芙蓉镇街口卖糕饼时,诗情大发想出的婉约丽词。 想到这,再看怀中小娘颊边绯红,便有了让人怜惜的楚楚。就连这小娘用力推开他,跌坐在一旁无状,也不那么叫人恼怒了。 “你怎么不问我这诗集的出处?”他附身向前垂眼望着她道。 琼娘跌坐在一旁,目光正落在合上的诗集封面上。同上一世一样,依旧是清溪居士的署名,不过可能是个人的喜好不同,封面和诗集书页里骤然多出了不少仕女插图,显了些俗气,彰显出诗集的主人已经改朝换代了。 柳萍川看来立志要成为一代才女,略微不择手段,连抄袭他人之作的事情也能做出,而柳家的父母未见阻拦,看来也是出了不少力气帮她整理自己先前留下的练笔诗作…… 现在琅王一脸看笑话似的问她,当然是想要看她被人顶替了的羞愤填胸。可是琼娘问了问自己,还真是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才女的名头在庶民一日三餐颠簸的日子里,半钱不值!柳萍川喜欢,自拿去用好了。她现在一心只想着自家的店铺,将来日进斗金,可比出什么沽名钓誉的诗集要实惠得多。 琅王看着她慢慢说道:“你昔日的家人到处传送这些个诗集,说是柳家的那位大小姐所著……” 琼娘依旧面色不改,淡然地打断了琅王道:“奴家现在不好这些风雅之事,诗集一类也与我无旁的干系,有人喜欢这些幼稚词句,自印去好了……只是……王爷英伟,当是昂扬男子,既然与我父母说好让奴家来做厨娘,想来是不会再朝令夕改,五钱银子还要奴家兼得旁的差事……” 她这般不卑不亢,全然不把被抄袭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气度,还真是出乎琅王的意料,又听出她话里有奚落之意,当下拉着长音问道:“本王要你兼了什么差事?” 琼娘重新跪好,慢条斯理道:“像这坐卧君怀,玉手被执握的雅事,本该是王爷府里夫人侍妾的本份。奴家不才,惯做了粗活,满身油烟,五钱银子,也买不起香粉玉脂保养,若是不慎,粗手磋磨了王爷的贵手便不美了。” 琅王觉得自己方才觉得这小娘淡然,当真是大大的错觉,那话里的刁钻,依旧是猎场里的泼辣才是。天生市井口的顽劣,难怪回到崔家适应得这么快,拎着晾衣杆在河沿上追着男子打。可笑他当初竟有娶她之意,这般品行哪里配做王府的正头王妃? 当下拖着长音问:“不知我厨娘的这份抱怨,是嫌兼的差事太累。还是嫌弃银子少,要涨工钱买香脂滑手啊?” 琼娘话既然点到,自然是抿嘴不答。 琅王舒展长腿,倚靠在一旁的靠垫上冷笑一声:“做的甚么吃食,也有脸开口涨工钱?” “口味可有不对?还请王爷指正!”琼娘听闻此言,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眼睛都瞪大了,全然不似方才听闻诗集被炒时的淡然不屑。 琅王又冷哼了一声:“这鸭为了快熟,破开蒸的吧?蒸汽尽卸了稻草香味。那糕和面醒的也不够时辰,咬着有些发硬……敢问崔小姐是拿本王当街头的食客糊弄,还是对克扣你银子赔偿车钱心怀不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