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漫天要价。要知前世她亲手做的糕饼在义卖最高时,可卖出一金的高价。 而崔传宝昨日吃了炖肉,心知全是这位看似柔弱的妹妹的功劳,少年嘴馋,巴望着今日继续开牙祭。所以对于琼娘要高价的叮嘱言听计从,背熟了后便捧着大托盘送糕饼去了。 可待哥哥走后,琼娘心里却生了忐忑,前世她有才女名声加持,玉手调香千金难求。可现在她不过是小乡商户,一块糕饼要一两银子……细细琢磨起来反而欠缺了底气。于是便戴了斗笠出门,远远地站人群后看着情形。 先前郑举人买了一块白玉糕时,她心里一松,心知只卖出一块便是稳赚不赔了。谁知眨眼的功夫突然冒出一群豪奴出手阔绰引来争执。 有人竞价原本是好事,可是琼娘眼尖,一下子看到了那领头的豪奴身上挂着的腰牌,在浮雕的瑞兽白泽之中一个篆体的“楚”字。 在琼娘的前世里,这种图腾还被绣在了军旗上,这原是祥瑞的白泽兽旗所到之处便是烽烟四起,屠戮不断,可不正是琅王楚邪的名号嘛! 这琅王乃是异姓王,是当今圣上的大表姐云泽夫人所生。父亲则是江东的抚远大将军楚归农的独子。 因为楚大将军当年平等南蛮之乱,万岁感念劳苦功高,亲封了楚将军为江东异姓王。楚将军去世后,便由他的独子楚邪继承了王爷爵位。 可与老将军的宽厚守礼不同,这位少年王爷自小便是荒诞离奇的行径举不胜举,偏偏承袭了老将军的一身武艺,加之用兵神准,几次用兵皆大获全胜得了圣上嘉奖,最后人心不足,开始图谋造反。 彼时琼娘已经嫁人,那一年琅王兵马突然奔袭京城,一口气到了仅离城下五百里的绕峡关。 一时间,闹得京城里人人自危。就连尚云天也赶着命人挖通了隐秘地窖,备上了干粮果品,只待京城守不住了,让妻儿躲进去避一避灾祸。 哪想到那兵马快到京城下时,那皇帝亲自前往琅王的大营,也不知说动了什么,那琅王竟然宣布退兵。最后皇帝仅以擅离职守的罪责降罚了胆大包天的琅王,将他软禁在了皇山上的念法寺内,只对外宣称是带发修行,赎偿之前战场上的杀戮罪过…… 至于这位琅王最后的下场,入了深井的琼娘自然不得而知了,但大约也是敲着木鱼,数着头顶的根根白发到老吧? 但是眼下豪奴的主子气数正盛,手下的爪牙气焰嚣张,当街杀一俩个人,还真不算什么事儿! 琼娘生怕自己那忠厚过了头的爹爹再多言一句,引得那大刀手起刀落。当下她立刻出声阻拦。只是她出声之后,刘氏的心却提起来了——这要命的关卡,女儿出来捣乱作甚? 琼娘顾不得太多,只走上前去,亲自将那十块糕饼夹出,取了盛装的食盒,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白玉糕盛装了进去,极为恭敬地递给了为首的那个人。 那人见琼娘还算识趣,冷哼一声便领着人扬长而去了。 这时琼娘才对着郑举人道:“怠慢公子了,奴家拙笔幸入公子法眼,明日再做一盘,让家兄免费给公子送去若何?” 郑举人滔天的怒火早就在看清了琼娘容貌时尽消云散了。现在又得知这糕饼画作原来是出自琼娘之手,更是觉得昨日吃的糕饼到现在都唇齿生香,带着面前这小姑娘的桂花香。 唐突为难佳人绝非真英雄。就算那糕饼是琼娘亲手打包给了那蛮横豪奴的,他也责怪不起来。当下连声道开门做生意岂有不收钱的道理,只是要浪费姑娘耗费心力,多制些糕饼,他好打包带到京城,给准备拜谒的恩师品尝云云。 琼娘见这场乱局化解,也不欲在人前多留。只跟爹娘打过招呼后,便准备随了哥哥返家。 可是转身抬头之际,却与人群中的尚云天目光相接。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再看见她曾经的夫君。 他眉眼比记忆里来得更清俊,浸染官场历练来的沉稳还未来得及爬上眼角眉梢,目光中一如她初见他时的明澈。 但初见时的心悸,已经那灌入耳鼻的刺骨的井水消退得分毫不剩。琼娘直愣愣地看着他,他也在惊艳地看着她。虽不知这位姑娘为何直直望着他,但是心内却满是惶恐的惊喜。 俄许间,在他满含羞涩腼腆的微笑里,她冷漠地转头离去。 前世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