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禹往那看去,满目担忧。常宋见陆正禹一瞬走神,又弯身去捡石头,手中已拿凶器,朝他跑去。跑得太急,手上石头又重有十斤,步子一滑,石头脱手,刚落地上,额头便磕在尖锐石头上。猛地抽了抽腿,脖子一歪,两眼圆瞪,一动不动。 徐伯上前探他鼻息,抬头道,“死了。” 陆正禹满心嫌恶,环视一圈,冷声,“常宋已死的消息,谁都不许在小姐面前透露半个字,否则他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应声,他也不再去看常宋一眼,往医馆赶去。 谢嫦娥背上挨了一记,那石头不小,力道更不小,送到医馆,已经吐了几次血,彻底昏死过去。 大夫诊断之后,面色也十分难看,“伤了内里,怕、怕是……” 怕是要熬不过今天了。他不说,众人也猜到了。 谢崇华去衙门跟当时在场的人走了一个过场,就将常宋的尸首送去了义庄,这才急急忙忙赶到医馆。一进去就见妻子双眼通红,满场静默,愣了片刻,“妙妙。” 齐妙抬头看他,声音微哽,“青青吓晕过去了,没有大碍。” “姐姐呢?” 话到嘴边,鼻子已酸,“大夫说姐姐伤势太重,有性命之忧。” 谢崇华脑中一嗡,差点站不稳,齐妙将他扶住,“二郎……” 他借力轻倚,定了定神,“五哥呢?” “在里面陪着姐姐。” 还是白天,屋内没有点灯,亮堂堂的,只是陆正禹却觉满屋阴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看着床上拧眉紧闭双眼的人,直愣愣盯着。如果这次她再丢下自己,他定会一世恨她,下辈子也不会原谅她。 如果当时他反应再快一些,跑在她的前面,她就不会有事了,女儿也不会有事了。 他跪坐在床边,目光半寸未离开床上人的脸。 老天爷薄待了他们这么多年,历经磨难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为什么又要戏耍他们。 如果在一起是错的,那让他早点知道,他可以一世忍着不出现,让她好好活着。 可他不知道,于是酿下了大错。又或许是,老天爷太刻薄了,对他们太心狠。为何偏偏是他们。 他想不明白。 门“吱呀”地打开,他满腔没处发的怨气变成怒气,回头压着嗓子,目光却狠戾,“我不是说了……” 来的人却是青青。 他愣了愣神,常青脸色苍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慢慢走了来,看着母亲,良久沉默。身体没有太多力气支撑,也坐了下来,守在一旁,默然许久,才道,“大夫说娘可能会死。” 陆正禹忽然想起当年欺瞒陆芷,说爹娘没事,只是去远游的事。他低声定定道,“不会的,你娘只是睡着了。” 他抬头要喊人将她带出去,常青神情恹恹,“我不傻。” 她比同龄孩子早慧,更何况母亲吐血她亲眼看见了,他又急着让自己走,种种迹象都在告诉她,娘亲可能不会睁眼了。她呆愣半晌,大颗的泪滚落,“你真的是我爹吗?” 陆正禹不想在这种时候说这件事,他忽然明白了,青青就算是常宋的女儿,那又如何,并没有什么大碍的。已经住在一个屋檐下,便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常青盯着他,颤声,“不管你是不是,我都不会喊你爹,也不会承认你是我爹。我出生的时候,娘还没离开我爹,她不应该做那种事。所以现在老天爷在罚她……可是她是我娘,我不想她死。我没有做错过什么事,如果老天爷把娘带走了,那就是在罚我,它凭什么罚我。它要是这么做,我也去做尽坏事,反正早就罚过我了。” 陆正禹见她字字说得清楚狠心,真觉若她娘没了,她真会做那些事。青青当真不擅长表达感情,明明很担心自己的母亲,却一字不提,这一番话,更让人听得心痛。 他生平第一次,像个父亲那样轻抚她的头,“你娘不会有事的。” 陌生的手,陌生的轻抚和感觉,常青没有掸开那手,也没有要原谅他和母亲的想法。 她只想母亲快点醒过来,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两人久坐不动,守着床上的人。 晨曦已变成斜阳,余晖满洒屋内,多了几分暖色。床上的人低吟一声,像是从噩梦中脱身了,陆正禹和常青几乎是同时精神一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