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汗湿的男人最后枕在她肩窝里,对着耳畔道,“不管外面有何传言,婠婠一句也不要信。” 陈婠没有力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昏沉地想要睡过去。 殿中动静止息了许久,沈青桑才进来叩门,说是晚膳已经传上。 不一会儿,却见皇上整理好衣衫推门出来,春意情浓,“朕先用着,婉惠妃累了睡一会儿,休要打扰。” 眉心等年纪轻些的小宫女,已经听红了脸,皆是连忙过来侍候着。 皇上吩咐,将婉惠妃的饭食打回去,一会醒了再重做新的,和魏太医开的药一并煎了送来。 殿门关闭后不久,床帏中的陈婠却忽然张开双眸,缱绻后的浓丽之色还未消退,目光却已经变得澄净。 她合上衣衫,赤着脚轻轻走到妆奁前的红乌木矮柜前。 手指往下滑,打开了最后一层木格。 从数不尽的金玉珠翠中,掏出一枚极不起眼的盒子,捻起里面乌黑的药丸,慢慢咀嚼,然后仰头吞下去。 重新躺回榻上,安心地闭了眼。 她一直都在服用麝香白鹭丸,这是在法华寺时,偷偷从宫外弄来的避子药。 只要她不愿意,就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她怀上孩子,没有骨肉牵绊,那么终有一日,将会重获自由。 这也是为何,那三株石竹花,陈婠竟会视若珍宝,呵护备至。 因为她明白,此生和儿子已是缘尽,只怕不能再续母子前缘。 大约半个多时辰,殿门缓缓开了,只见婉惠妃发髻松挽,云鬓钗斜堆在一侧肩头,面若桃花地悠悠出来,一身衣裳的确是新换的,薄纱如绯。 一抬眼,却意外地看见赵尚仪不知何时竟来了,端端正正地站在皇上后面侍着。 “教陛下久等了,是臣妾的不是。”她清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喑哑,仿若没有瞧见这位不速之客。 将药碗推了过来,封禛一派落落大方,“先将药喝了。” 虽是命令,却是温柔的。 陈婠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勺,又推托说苦,要拿蜜饯过来。 赵尚仪冷眼旁观,心中自然是对婉惠妃如此矫情的做法嗤之以鼻,但似乎皇上并不在意,反而很是受用。 蜜饯装在碟子里,陈婠拈了一颗自己吃下,余光瞥见赵尚仪微微握紧的手,然后故意又送了一颗放到皇上嘴里,“陛下也尝一尝。” 只见两人之间轻柔婉转,一派贴心。 陈婠忽然转头,“赵尚仪可有用膳?不如一起吧。” 赵尚仪微微一笑,“奴婢谢婉惠妃娘娘好意,奴婢用膳事小,政务是大。陛下若还有事,奴婢便先回宫去,大学士还在等着。” 这明显是搬出了自己的地位,暗讽陈婠一无是处,只是即便是讽刺,从赵尚仪口中说出来亦是深明大义,丝毫不惹人讨厌。 皇上漱了口茶,拿过棉帛拭干净手,“朕也用完了,赵尚仪提醒的是,今晚还要见一见世子颂汶纳,他可是送了兵权过来的。” 陈婠并未站起来,似乎有些不合礼数,“如此,臣妾恭送陛下。” 赵尚仪面带微笑,春风盎然,就像一株迎风峭立的青柳,带着高华的姿态。 她的确有傲人的资本,但看在陈婠眼中,始终不过是另一种高明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