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生,他顿时一拍脑袋,总算想起那个孩子为何如此眼熟了。 孙自芳家的小院里,宛芝身上盖着厚厚的羽缎斗篷,晋安把手放在她腹部,夫妻俩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幼稚地玩瞪眼游戏,赌碗里的核桃仁吃。 “啊!”宛芝突然轻呼,“动了!你摸到了吗?”晋安闪电般地收回手,转而在一旁的册子上划下一笔:“今日下午的第六回 。这个孩子看上去身体不错,一定能长长久久地……” 宛芝神色一黯。他话音未落门外突然有人砰砰叩门,连喊:“大人!大人!” 夫妻俩对视一眼,晋安诧异不已,山东没人认识他,更没人知道他住在这儿呀。等等!御驾就在不远的地方,莫不是宫里的人? 他忙去开了门。结果王狗儿仔细看了他的容貌,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想,张口便问:“你们家是不是丢了个孩子?哎哎哎,别动刀别动刀!真的,我瞧见一男一女带着个小男孩往城外去了,那孩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周围亲戚家里,快去问问吧!” 孙自芳拿葫芦打了半斤好酒回来,原指着跟臭小子好生喝一顿,谁曾想就见董鄂氏一个人在家里了。 “什么?他去城外护驾?”孙自芳气得顿足,“哎哟,坏了!” 第140章 惠民县的黄河大堤上聚集了民夫三千多人, 一旦拧成一股绳,区区几个看守的衙役岂能驯服? 不一会儿, 康熙一行人便见两个带刀衙役被一群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民夫追打, 仓皇逃窜之间恍若丧家之犬。 康熙顿觉朝廷颜面扫地, 示意绣瑜和十四止步,便要带人近前瞧个仔细。 “皇上!派人去吧,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绣瑜上前轻声劝了一句。 康熙略一犹豫。 然而他们不想找麻烦,却架不住麻烦主动来找他们。 他们人多势众, 那些逃窜的监工都下意识捂了脑袋往这边奔逃,边跑边喊:“我们是朝廷的人!救命!我们是朝廷的人……”那群气红了眼的民夫也跟着追过来。 康熙当即侧身把妻儿护在身后,转头却见侍卫们全亮出了兵刃,忙喝道:“点到为止, 不可多伤人命!” 这话却晚了片刻, 皇帝白龙鱼服带着妃子儿子出游,路上横生枝节。随行的侍卫们神经早已紧绷到了极致,见那些暴民气势汹汹地杀过来, 当仁不让地顶上去,刷刷就砍倒两个。 十四突然挣开额娘的胳膊,喊了声:“皇上亲临,尔等焉得放肆, 还不跪下!” 众人的气势一滞,目光在出言的小儿和倒在血泊中的同伴身上来回转了几圈, 终究还是怀疑和愤怒占了上风:“皇上的御驾远在桑园,他们是那狗官的同伙!” 康熙顿时皱眉。御前侍卫虽然身手不凡, 但这些都是他的臣民,若统统杀了,终究有伤天合。他正在犹豫之际,远处突然烟尘滚滚,马蹄震震,绿色的龙旗迎风飘扬。数百骑绿营士兵打马而来,分为数个小队在大堤上搜索,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为首数人登时下马飞奔而来,跪地大呼:“臣武定府总兵赵之柱护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一众民夫这才信了眼前之人真是皇帝,忙跪地喊冤求饶。 危机解除,康熙的脸色却没有丝毫转晴的迹象,一是因为这官逼民反的乱象;二来,他阴沉沉地开口问:“是谁人通知你来护驾的?” 他此行是秘密来访,龙船上一切活动照旧,除了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以外,就连皇太后都不曾知晓。重重保护之下,竟然有人胆敢外泄皇帝行踪,这回是传人护驾,下回说不定就是行刺了。 赵之柱下意识望向身后之人。 十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差点脱口而出:“舅……”绣瑜暗中掐了他的手背,额上见汗,心里暗叫糟糕。 果然,康熙眯起了眼睛,语气不疾不徐:“是你?” 晋安顿时冷汗涔涔。他知道惠民县地界上不太平,只顾着担心圣驾安危,却忘了德妃母子随驾,他如此未卜先知,未免有里外串通、窥伺帝踪之嫌,特别是他之前还参了山东河道闽闻忠一本。 他一时无所适从,定了定神还是把那王狗儿报信一事如实道出:“……皇上洪福齐天,如今看来是奴才杞人忧天了。” 绣瑜神色淡漠地侍立一旁,实则内心砰砰打鼓,也不知他这番天方夜谭一般的话,能否取信于康熙。十四敏感地察觉到紧绷的气氛,紧紧地傍在母亲身边,不敢说话。 好半晌,康熙才说:“起来吧,记你一功。你领一百骑兵马,护送德妃和十四阿哥返回桑园;其余人等随朕摆驾惠民县衙。”言罢,他转身对绣瑜说:“你受惊了,回去好生歇息。”又摸摸十四的头:“回程路上,听你额娘的话。” 此刻,桑园停泊的龙舟上。 舜安颜当值回来,卸了那身被风雨润湿、冷得像冰块一样贴在身上的外裳制服,早有小太监提了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