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也在?那些奴才......就是皇阿玛吩咐的了? 他这样从慈宁宫跑出来,大人们肯定不会放他进去。胤禛犹豫了一会儿,毅然转身,他知道后院墙上有个他淘气挖的小洞...... 与此同时,绣瑜放下手里的书,皱眉道:“四阿哥跑出来了?” 竹月低头,脑门上全是汗:“奴婢无能。已经派人去找了。” “糟糕,备轿,去承乾宫。” 承乾宫正殿。膝盖与冰凉的地砖接触,上面精细的雕花图案深深地嵌入皮肉之中,皇贵妃的心比这夜里的砖块更凉,她还是把脊背挺得直直的,声音绷得硬硬的:“臣妾没做过,没有就是没有!” 康熙坐着正中央的宝座上,面色阴沉难辩,好半晌才说:“慎刑司的惊奇嬷嬷说,谨儿熬不过刑,已经招了。” 惊奇嬷嬷是内务府专门训练的,拷问女眷太监、宫闱密事的行刑人员。传闻惊奇嬷嬷手里有一百零八道酷刑,号称“竹筒倒豆子”,就是说落到她们手里的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们受命于皇家,一生不能离开宫禁,世代被帝王掌控,故而绝对忠诚可靠。 “贱婢害我!”皇贵妃凄然抬头,“皇上也相信吗?” “朕不想信。但朕不得不相信。那药名为‘化石粉’,是西南边陲一带的特产,是苗人用来驱赶偷吃粮食的鼠类的。南疆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康熙说着停顿了一下,平复声音里些微的哽咽。他心里的凉意一点儿都不比皇贵妃少。佟佳氏,他的舅家,至亲的血脉,提拔的奴才,重用的臣子,却在背地里干着这样的阴司勾当,祸害他的儿子们。 “佟府两个月前向一滥用毒物、草菅人命的神秘苗人支付了万两白银,是为何意?那日你母亲进宫带给了你什么东西,你敢说不知?”康熙步步逼问,越问越是怒火中烧,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掷于地上。 “哗啦”的响声之后,皇贵妃脸色一片惨白,她早就一无所有,不过一个空架子没了也就没了。祸及家族是她最后的软肋。 皇贵妃的语气也不禁激动起来:“佟佳氏身沐皇恩数十载,怎会去暗害六阿哥?皇上你可以怪臣妾不贤,妒恨德妃。可六阿哥也是孝康皇后的亲孙儿,同样身负佟佳氏血脉......” 提及此事,康熙同样心中大恸,想起了早逝的母亲,如果孝康皇后在九泉之下看到这一幕,该是何等的心痛啊!他不由质问道:“你既知道,就不该采取把药下在胤禛净手的水里,这样阴毒的法子。以兄害弟,六阿哥若果真受害,你让胤禛日后如何自处?” “臣妾......”皇贵妃跪直了身体,正要回话,却听得门外咚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梁九功喊:“哎哟,四阿哥,您怎么在这儿?” 康熙与皇贵妃俱是一惊。康熙大步行至门槛前,果然见胤禛跌坐在地上,垂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是谁跟着四阿哥的?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康熙下意识就朝梁九功等人发火,“还不快把四阿哥送回寿康宫。” “不!我不去!”胤禛突然挣开众人的手,直直地跪在地上:“皇阿玛,额娘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您与额娘夫妻十余载,一定是最了解她的了!求皇阿玛明察!”说着重重地给他磕了几个头。 “你!”康熙一时语塞,看到游廊上绣瑜带着宫女匆匆而来的身影时,更是一惊,呵斥道:“这是朕的事!你小小年纪不专心学业,竟敢妄言君父之失!” 胤禛背对着绣瑜,面无惧色地抬头直视康熙:“不知而言为妄言,我是额娘的儿子,我知额娘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皇贵妃方才听闻康熙斥责胤禛,慌忙行至殿门前,却得了他这样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心里悔恨与怜惜交杂,滋味莫辩。抬头又见德妃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神色复杂而僵硬,皇贵妃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快意,德妃费尽心机扳倒了她又怎样? 终有一日,德妃会发现皇帝永远不属于她一个人,儿子早已只认自己这个养母!到那时,她将一无所有!皇贵妃想到这里,脸上终于泛出一抹润色,不着痕迹地地冲绣瑜抬了一下下巴。 胤禛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生母纤秀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好似一个雷把他劈成了两半,刚才跟皇阿玛正面争辩的勇气化作乌有。不管怎样,六弟是因为他才受害的,路都走不好就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一向没心没肺快快活活的小六差点送了性命。而他,还在为凶手争辩。德额娘应该恨死他了吧,再也不会有人给他做衣服、那样细心地给他讲道理了。 胤禛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垂了头,身边至亲环绕,却像只没人要的小动物。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