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还在玉阶之下。 武德帝先前怒到失控掀桌的场面对四岁的沐霁昭显然是个不小的惊吓,可他并未像寻常稚子那般惊慌哭闹,只是包着两泡眼泪安安静静站在父母中间,认真学着父母的模样将小腰板挺得直直,目视前方,眼角余光时不时偷偷往玉阶上飘来。 武德帝揉了揉眉心,蓦地笑了:“小家伙,你怎不哭?” 沐青演与向筠俱是一愣。沐青演怕小孩子说错话,张了张口,却被武德帝以眼神制止。 他噙笑望着沐霁昭,耐心等待着。 沐霁昭顺着父母的力道慢慢转身面向玉阶之上,悄悄咽了咽口水,强行撑着眼皮不让泪珠落下。 他笨拙而规整地向武德帝执了晚辈礼,奶音细细的:“今日不可以哭闹,不然爷爷和小嘟嘟就要被关到笼子里,再也不能回家了。” 到底进私塾半年了,小舌头挽花儿的毛病一日日见好,说这么长串话下来,虽不能说字字清晰,却出奇地没有咬错太多字音。 因着说话的缘故,他眼眶里的泪珠到底没包住,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他有些慌张地抬起肉呼呼的小手将面上泪珠抹去,拼命挤出笑来:“不算的,这个不算的。我没有哭闹,它自己落出来的。” 武德帝眼中浮起感慨软色,浅笑慈蔼:“对,朕瞧见了,是它自己掉下来的,你没有哭闹,谁也不会被关到笼子里。” 吩咐人将这一家三口带到偏殿去暂歇后,武德帝坐回椅上,若有所思。 **** 正如武德帝所猜测的那般,赵絮与钟离瑛之所以甘愿冒着被误判谋逆的风险联手闯入内城、直奔中宫,确实是因两方手头都拿到了非常紧急的消息。 而她们两人手头的消息对上号之后,事情的指向比武德帝所猜测的还要严重许多。 先时沐青霜将在中宫得到的那些赏赐留在了汾阳公主府后,赵絮本打算重新着人再行复验。哪知闻讯赶到前院凑热闹的驸马苏放一走近堆放着那些物品的桌案,立刻就察觉装盛那几样物品的匣椟上都有不属于木料本身的人为熏香,忍不住疑惑地对赵絮嘀咕了一句“中宫连府库内都焚熏香吗”。 苏放原是出身前朝名门的风雅贵公子,赏香玩香是他的爱好之一,在香道之事是资深行家,轻易是不会出错的。 若说中宫精致讲究,连府库里都特地熏香,那倒也说得通,可同在一个府库的每样物品单独熏不同品种的香料,这就很怪异了。 苏放肯定地指出,“这几种香单独若是单独使用,每一样都无害。但,倘使大量吸入一味叫做‘魄罗橘’的熏香,再与这几种香味混做一处,吸入者十二个时辰之内如有血脉偾张之事,便会使人四肢无力、五感受损。” 更为不妙的是,苏放紧接着就想起五月初柱国神武大将军钟离瑛急病卧床之事。 钟离瑛急病的消息是五月初三上午传入内城的,武德帝当时就派了首医王敬与六名太医前往神武大将军府诊治,当日午后皇后陛下也曾亲临神武大将军府探望。 而彼时赵絮因政务繁忙无暇亲往,驸马苏放便于五月初四清晨代替赵絮前往探病。 根据苏放的回忆,他去的那日也曾在房中发现这几味熏香,想是大将军府侍女们为遮盖病气却不懂这几味香不宜混用,便只提醒她们将那些香收了出去,另换了清幽雅致的一味果木香来。 有些事当时没多想时便不觉古怪,如今再度遇到相似境况,就连心大如苏放都品出这其中的异样了。 两件事里都有皇后陛下的身影,同样的手法,再想想一直都有传言说赵旻府中有不少三教九流的炼药方士,细思极恐。 自己的母亲与弟弟针对沐青霜,赵絮还能想得透其中的原因,无非就是数年前赵旻自己胡作非为,末了却在沐青霜手里吃了亏,加之四月里又添一笔新账,这就怀恨在心了。 可针对毫不相干的钟离瑛将军,这又是为何故? 赵絮立刻整装赶往神武大将军府,才踏出公主府大门竟就遇到亲自策马而来的钟离瑛。 自五月初那场大病后,因各州军府事务有贺征能独当一面,钟离瑛便放心地在府中将养了两个月多,近来因着贺征要筹备婚事,她才逐渐又将事情接过来些。 今日贺征因“京南屠村血案”之事亲自出城,两座大将军府麾下所得的紧急消息自然全都归禀钟离瑛处。 钟离瑛之所以急匆匆来寻赵絮,便是因接到暗桩传讯:在外城通往雁鸣山方向的山间小径中发现一处密道出口,出口附近有大量崭新脚印,判断有不下于千人之数。 有两名暗桩沿此密道倒查,却没能再露面,疑似被人格杀于密道之中。根据地面情况初步判断,密道主道疑似通往甘陵郡王府兵驻地,且有可能还有分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