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往饭菜里投进那些人交代的药粉,这药果然无色无味,洒在饭菜里丝毫没有影响食物特有的芳香。他提着食盒的手剧烈的颤抖,渐渐停下脚步,但是想起被那些歹人关在牢笼里备受折磨的爹娘,他深吸了几口气,复又握紧食盒的提手,坚定的朝着吴敏院里走去,途径一座假山时,背后传来瓷碗相碰和一个孩子的声音,“喂,那谁,你先等等,厨房大和尚把佛跳墙弄错了,这里头有发物,要我换回来。” 听到是那个手脸上都有伤的小沙弥喊话,小沙弥屈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停住了脚步,放下食盒,等小沙弥换佛跳墙。 昨日十三个小沙弥进了大厨房,都没有取名字,说是等忙完大厨房这一阵,举办受戒仪式之后再取法号,所以他们现在都是统一以喂来称呼对方。这小沙弥昨天下午在骡车上,见沈今竹脸上和手腕都有伤,又没地方坐,只得扶着栅栏挤占骡车的角落处,车子稍一颠簸,便一头撞在手上,脸上手上两处伤口都碰的生疼,沈今竹又累又饿又疼,差点在车上落泪。这小沙弥顿时想起了被歹人折磨的父母,心生怜悯,便将自己在米袋上的座位让给了沈今竹。这两人便混了个眼熟。 沈今竹提着篮子,打开食盒的第四层,端出里面的佛跳墙,将篮子里头的换上,突然望天说道:“咦?那是什么?” 小沙弥也抬头看去,夕阳西下,西边涌起一阵阵彩霞,煞是好看,不过小沙弥无心欣赏美景,很快移开了目光,却见沈今竹还是直愣愣的看天,指着夕阳说道:“你说,这夕阳像不像流油的咸鸭蛋?” 小沙弥一瞧,哟,还真挺像的,沈今竹舔了舔嘴唇,苦着脸说道:“这当了小和尚,连咸蛋不能吃了,唉。” 看着换到竹篮的佛跳墙,沈今竹馋馋的闻着香气,说道:“乘着没人在,我们偷吃一点,厨房大和尚也看不出来吧。” “不能吃!”小沙弥一声大叫,把沈今竹吓了一跳,说道:“你不吃,我一个人还能多吃一口呢,你少管闲事。” “我才懒得管你,若是被大和尚发现偷吃,你可别赖在我头上。”小沙弥气吼吼的提起食盒,食盒没有提稳,晃晃悠悠将竹篮碰倒了,哐当一下,竹篮瓷碗里的佛跳墙全都撒了出来。 到嘴的美食就这样没了,回去还要被训一顿,沈今竹欲哭无泪,那小沙弥倒挺起胸膛勇于承担责任,说道:“我先把食盒送过去,你回大厨房,就说这换下来的佛跳墙是我不小心打翻的,要罚就罚我好了——你别捡着篮子上的脏东西吃哦,告诉你,我昨天亲眼看见有人在里头撒尿呢。” 小沙弥提着食盒走了,沈今竹收敛起脸上的愁容,看着泼了一竹篮的佛跳墙若有所思。 且说吴讷今早被姑表亲的曹国公府十小姐李贤惠将脖子上的一块肉生生的咬了一口,当即血流如注,情况看起来极其凶险,还好城北大营的军医、魏国公的亲兵请来的大夫都说没伤到食管和气管,并无大碍,抹上膏药,等伤口止血愈合就好。到了下午,吴讷除了脖子疼,其他都无异样,还能在静室提笔写经书。吴敏、齐嬷嬷,城北大营的陆指挥使、甚至连太监怀义都松了一口气。 到了晚饭时节,小沙弥准时送来食盒,秋水照例将提盒提到院中凉棚下摆饭,摆到一半,突然捂着嘴尖叫了一声,只见从食盒里爬出了好几只黑头大蚂蚁以及一个臭虫出来!天啊!这些蚂蚁爬过的饭菜还能吃?!那臭虫的气味更是恶心之极。 饭菜再无任何吸引力,秋水这个丫鬟都差点当场呕吐了,她连食盒都不敢再碰了,忙叫了外头等待的小沙弥进来,指着食盒说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要我们家小姐少爷吃煮蚂蚁?鸡鸣寺的大厨房是在垃圾堆里生火做饭的吗?” 小沙弥一愣,顿时不知所措,沈今竹突然跑进了院子,忙双手合十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蝼蚁尚且贪生,我们出家人不杀生的,夏天多蚊虫,这些蚂蚁臭虫可能是在装饭菜的时候混进去的,我们这就把食盒抬回去,用一个新食盒装了新的饭菜送过来,还请施主稍等片刻,我们很快就回来。” 秋水瞥见沈今竹的丑脸,觉得更恶心害怕了,不再看第二眼,别过脸指着食盒说道:“你们赶紧收拾,我们家小主人吃了晚饭,还要沐浴更衣赶着晚上参加放生会呢。” 沈今竹利索的将饭菜都收进去食盒里,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拉着小沙弥往外走去。出了院门,沈今竹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