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牙行,恰好听到几个碎嘴的牙婆议论:一位从西北过来,凶神恶煞的军爷看上了侯府发卖的通房,二话不说强抢了去。 当时她一阵天旋地转,她可怜的孩子,刚摆脱世子夫人的魔爪,又进了粗鄙军汉的狼窟。 绝望过后她强打起精神。她就生了这一个女儿,自小长得跟雪团似得,性子更是乖巧伶俐,让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这会就是没办法也得想出办法。花一吊大钱打听清楚军汉身份后,卫妈妈看到一丝希望。西北距京城路途遥远,往来官宦商旅多要停驻驿站歇脚,她在城西驿站等着便是。 心里有了谱,她回到四合院开始收拾东西。红绫身上有伤,金疮药和消瘢贴得带上;她生性好洁,青盐与牙刷也得收拾着;换洗衣服多带几身,她也好有的挑;还有她喜欢的首饰、惯用的梳子……东西一点点累加,很快塞满马车。 最后,还有给军爷的见面礼。咬咬牙,卫妈妈开了最大的那只箱笼,翻出一把压箱底的宝刀。 归置好箱笼,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叫醒蜷缩在马车轱辘边的小厮,二人候到城门大开,沐露梳风,驱车朝城西驿站赶去。 ** 天还没大亮,朦忪着眼正在愁该用什么刷牙、怎么梳古代发髻的卫嫤,便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晕了。 驿站外面来个妇人,声称是她,不,是红绫娘亲。 卫嫤下意识地看向那张银票,整整五百两的巨款。小说中的丫鬟,不都是因为家贫爹娘要养儿子,所以才被卖掉?心善的被卖个活契,干几年再接回家嫁人;但从她被牙行转手而不是被发回家来看,原身显然是死契。 虽然她不否认母爱伟大,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她梳个麻花辫出门,见到身材发福的中年妇人后,这份疑惑迅速坐实。妇人一身绫罗绸缎,虽然不比昨日老鸨十根手指头堆满金银珠宝戒指来得富贵,但通身威严气派却做不了假。这人怎么看都不像穷到卖女儿的。 莫非她原身是庶女模式?为求富贵,面慈心狠的嫡母送庶女与公侯之家为妾。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这的确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所以当妇人眼眶发红神情激动地扑来时,她顾不得昨晚临睡前还在“讨厌她”的晏衡,捏紧袖中银票退到他身后,跟妇人隔开安全距离,张嘴喊道: “夫人。” 见女儿布衣荆钗、发型随意,心疼得跟什么似得卫妈妈,却如被这俩字施了定身咒般,心肝肉的呼喊卡在嗓子眼里。 “红绫给夫人请安。” 院中有一瞬间的寂静,看着双眼开始冒水汽的妇人,卫嫤暗道一声糟糕。 她终于明白哪里奇怪了。虽然同样是身材发福、穿着富贵的中年妇人,但与老鸨心术不正、看向她的眼里几乎要具象化两个金元宝不同,面前妇人气质端庄沉稳,虽然面露急切,但目光中却无一丝恶意。 刚想明白,面前妇人已经嚎啕出声:“儿啊,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也别不认娘啊。” 还真是亲娘!搓着手,面对两只拧开的水龙头,卫嫤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还是晏衡开口解围:“驿站门前人多嘴杂,非久留之地。夫人一路过来想必也累了,何不进厢房喝口茶,母女俩慢慢说话。” 卫妈妈这才注意到晏衡,见她跟女儿一道出来,心道莫非这是那军户手下兵丁?看他年纪轻轻、但举止有度进退有礼,她略微心宽。上行下效,手下如此,那军户应该不像牙婆说得那样,是个凶神恶煞的军痞。 当即她向少年道恼:“老婆子失礼,让您看笑话了。” “无妨。” 晏衡绷紧脸,挺直身子站在门口,侧身伸手请妇人俩进小院。 卫嫤退后一步经过他身边,见他嘴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这人……是舍不得她么? 甩甩衣袖,指甲盖装作不经意从他手背划过,看他似被烫到般缩回手,勾勾唇角,她跟在妇人身后进了厢房。 拜花式穿越小说所赐,即便事先没有准备,卫嫤临场发挥,也能把身份圆过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