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疯妃早年是戏子出身,一把嗓子婉转动听得很,即使如今疯了日日哀叹,那音调也还能算是绕梁三日的,珈以听得多了,咬字念音,像了八成。 她奶声奶气地说着话,夏司廉拿着小板凳坐在地上开始挑拣她挖来的野菜,出去拿了小炉子,给她煮了个野菜汤。 珈以喝了半碗,摸着小肚子往床上一躺,滚了几圈就睡了过去。 她身子弱,吃得少,睡得多,肠胃也弱,吃了荤食吸收不了,反倒也折腾着上吐下泻,夏司廉被她吓了几次,再不敢让她多吃。 收拾完,夏司廉走到床边将她往里挪了挪,睡在外面闭上了眼。 他一动未动,可一个时辰之后,依旧未睡着。 四周寂静,可他耳边却还留着那个小宫女的求饶。 可海福在他身后站着,只推了他一把,催他赶紧动手。 亲手勒死一个人,夏司廉累得浑身都拖了力,却还是要提着脚步,听着海福的吩咐,上去亲手探了她的鼻息,又冷着张脸,跟着海福出了院门。 院外太阳热烈,却半点照不暖他。 夏司廉转过头,去看身边睡得万事不知的珈以,突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拿过她的一只手,软绵绵的,捏在了手里一节节把玩着。 这用了三四年的法子,依旧有效果。 珈以迷糊糊醒过些神来,感觉到握在手上并不重的力道,脑子勉强清醒过来,猜到夏司廉肯定是遇见了什么事,转身一滚就滚到了他怀里,小手用力回捏了下。 “阿兄不难过,”她声音含含糊糊的,“小午在呢。” 这称呼反过来,就是夏司廉往日里在她生病时哄她的话。 夏司廉被她哄得失笑,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 他勉强在凌晨合了会儿眼,起身去做事,却在半上午时又被海福叫了过去。 海福又给他寻了个差事,让他去盯着曹吉手底下一个跟着盛平帝的小太监,找出个篓子,将他从盛平帝身边挪开。 按着杨太后的性子,这“篓子”,最好是这小太监有不止一个对食。 曹吉在杨太后面前,惯常摆出个深情款款的模样,若是他手底下的人这般朝秦暮楚,他在杨太后面前,自然也落得个心口不一的印子。 夏司廉接了这事儿,被遣到了盛平帝面前,当个承膳的小太监。 他离得近,又有心查,那小太监跟着盛平帝颇有脸面,加之底下的小太监都捧着,心思就有些大了,搂了钱,夺了权,被曹吉压着,就是未敢动女色。 盛平帝眼下已经十一岁,早年清了毒,这些年也养出了些少年模样,盛朝成婚早,十二三岁订婚的不在少数,待到十五再成婚圆房,尤其盛平帝是皇室单脉,朝堂上盯着他早日完婚亲政的臣属不在少数。 前朝为皇后人选,已经争论了好些时日。 尤其是杨家也盯上了这位置,竟是试图与杨太后修复关系,将家中适龄女子送进宫“陪伴”杨太后,消息也传得有鼻子有眼。 前朝人心浮动,后宫自然也难以消停。 御前的宫女离盛平帝近,心思本就容易浮动,被有心人撺唆几句,竟在半夜试图去爬龙床,惊醒了盛平帝,被人压在了地上。 压着她的人,正巧是守在外厅值夜的夏司廉。 那曹吉手下的小太监大呼小叫着护驾,眼睛却晃在那宫女身上,从她丰腴的前胸看到纤细的腰肢,目光晦涩又大胆。 “你想活吗?” 周遭吵闹,夏司廉忽地低了头,凑在那宫女耳边低语,如同来自地狱的蛊惑,“爬龙床难逃一死,还不如说,你是与某位公公私会。” 杨太后极恶宫人对食的事,因缘由问题,宫内知晓的人寥寥无几。 那宫女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听见了这话,抬头就撞上了小太监的眼睛。 她也清楚地看见了那眼睛里的意味,并想到了这位喜公公身后的人。 于是之后的事情,就变成了被闹大的一场宫女与太监之间的私事,盛平帝肃着脸坐在一旁垂头瞌睡,杨太后坐在上首皱紧眉头,而海福姗姗来迟,看着跪在下头咬牙切齿地为手下人辩白的曹吉,凑到杨太后身边说了几个字。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