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还在山道上行驶着。 人类对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法术面前是十分脆弱的,只消一点小小的幻术,就可以让人永远迷失其中,以为自己正在前行,却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兴许他们中还有人保持着对旅途的兴奋,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所见所闻。 然后或许永远都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林淼抬起头,果然发现头顶只有树影,看不见天空——别说这辆车,想来这地方也不怎么正常。 就是不知道谢长寒有没有落到这里。 林子…… 林淼抬眼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密林,抬脚走了过去。 …… 谢长寒不知道自己飞出去了多远。 他中途就疼得遭不住,意识短暂地断片了一时片刻,等再回过神,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不知道,却很舒服,疼痛莫名远离了他,或者说,他的痛感虽然还在,感觉到痛的大脑却似乎游离了身体,这让那种疼痛变得遥远。 进入身体后就失去存在感的残剑清晰而突兀地冒了出来,从他的手腕处滑出去。 而后,他没看见的是,那剑在空中撒欢似的飞了半圈,而后飞回他的身体下方,支柱一般垫在了他的背后,方向正对着那片已然看不见的夜空。 夜空之上星光大盛,正对应了那四个字。 迷迷糊糊间,谢长寒觉得自己的意识飘到了其他地方,又好像仍然身在原地。 这种恍惚感持续了好长一阵,半晌,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不回神不要紧,一回神之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格外奇怪的地方——这里曲径通幽、鸟语花香,枝头开满的树迎在鹅卵石小道旁,树冠的形状像在对他作出邀请。 邀请函的目的地在小道尽头一座凉亭,以谢长寒的眼力,能看出那凉亭里端坐着一个人,背影仙风道骨,好不潇洒。 他眼皮突地一跳。 这是哪儿? 问题出现的脑海的同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灵感,答案也同步出现—— 这里是门派内。 门派? 对,清净派定居之所。 前方亭子里那个人是谁? 是师父。 那么现在,是什么年代? …… 嗯? 是宣和六年。 “……” 谢长寒压抑着内心的震惊,一步步沿着鹅卵石小道向前走着。 宣和六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距离当今应该有……一千一百一十一年的距离。 “……我究竟是什么人啊?”他忍不住发出了直面灵魂的诘问。 第72章 谢长寒有一种自己正在看电影的感觉——尽管他并没有看过电影——视角是第一人称的,可是动作却不受自己控制。 他“看见”自己循着声音,穿过鹅卵石小道,向凉亭走过去。 鼻腔中呼吸到的空气湿润微冷,看天色,像是清晨时分。 四周无人,也不便有人,那鹅卵石小道两旁满是枝叶繁茂的树,上头开满了白色的花,一股子幽香。原本,翠色与白色混在一起,应是十分好看,然而四周却弥漫着化不开的浓雾,白茫茫地遮蔽了视野,春色连不成片,多少失去些味道。 谢长寒对那些奇门遁甲之术半点不懂,阵法造诣还不如林淼,不过此时,他眼角余光看见那些树,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那些树木暗合某种阵法,这才导致周围弥漫着浓雾,是清净派用来避世的法门。 旁人若是不知道进门方法,仅从山门外看,甚至找不到他们门派的大门在哪儿。 说实话有点不合时宜,但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原来清净派是有山门的”。 他还以为跟师叔那样到处漂泊租房子就是清净派自古以来的传统了。 亭子里的男人发丝乌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头顶固定成一个髻,一身玄衣道袍,脊背舒展,从背影看,是个中年道士。 谢长寒对这样的形象很陌生,即便脑海中那个声音告诉他,这道士就是他“素未蒙面”的师父,他也想不起来。 葛清夕不太提起他师兄的事,谢长寒偶尔问起就会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搞得谢长寒一度以为自己就是师叔的徒弟,而师叔只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以师兄的名义收徒而已。 所以事实上,这会儿谢长寒有些好奇。 他“看见”自己走到了亭子前,离中央石桌尚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双手交握在身前,恭恭敬敬地喊:“师父。” 中年男子闻声而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