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好半天才收回去,对白檀道:“在下得知犬子恩师到来,不能怠慢,特地为女郎备了居舍,还望女郎不要嫌弃。” 白檀料定这是周止的好意,他这么用心招待,真是不枉费当初苦心教导一场了。 她也不推辞,眼下可不是客气的时候,至少在这里受他庇护,不会有追兵敢对他们怎么样。 也难怪司马瑨之前会说很快就能摆脱追兵了,大概是早就料到这层。 周怀良亲自领着二人去居所,在城中绕了许久的路才到目的地。夜色深沉,也看不出宅子的外表,只觉得门庭不是很开阔,应该是间很别致的小宅子,还没白檀住的东山别院大,不过两个人落脚却是足够了。 一进宅子便看见几个仆从婢女,垂着手立在院中向白檀和周怀良见礼。 周怀良自从入了城眼中便只有白檀,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她身旁跟着个司马瑨,一边领她往前厅去一边客气:“女郎是清雅之人,不敢多派人叨扰,因此只安排了几个仆从,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女郎直言。” 白檀道:“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本也用不着多少人伺候。” 周怀良终于瞥了一眼司马瑨:“若是需要再安排住处,女郎也可以直言。” 白檀明白他意思,讪讪笑道:“不用了,这么大间宅院,两个人住足够了。” 周怀良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心领神会,也不好多言。 前厅中早有下人煮好了热茶,周怀良细心,没有请白檀用茶,反而在门边叫来两个婢女伺候白檀去梳洗。 白檀知道周怀良这是有意与司马瑨交谈,他是一郡之长,如今被贬为庶人的罪人来了他的地头,少不得有些话要说。她自己也不想多寒暄了,这一路奔波,如今有了落脚地就想洗个热水澡好好吃顿热饭,便道了声谢出了前厅。 周怀良立即遣退左右,请司马瑨上座。 司马瑨将身上的武器一件一件卸下来,在上座坐了,周怀良又奉了盏茶到了跟前:“殿下,下官想知道,犬子如今是不是在您羽翼之下?” 司马瑨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你放心,只要我一日不死,便还没有倒下去,他日我不会亏待了令郎。” 周怀良心道果然,周止也是近来才有所察觉,但并没有十足把握。他自己倒是早就觉得奇怪,周止初入仕途却一路顺畅,实在叫他始料未及,便料定是背后有贵人相助。 司马瑨这么说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的势力一定还在,一方面也是告诉自己,为了周止,自己应当清楚该做些什么。周怀良是聪明人,自然懂他意思,细细观摩了一番他的神情,奈何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殿下如此相助犬子,不知下官有什么能回报的。” 司马瑨放下茶盏:“这里没有什么殿下。” “是,在下失言。”周怀良站直了身子,不再以下官身份对待。 司马瑨的手指摩挲着茶盏边沿,眼睛落在他脸上:“做你能做的就是了。” 周怀良垂首:“但凭阁下吩咐,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那我就没来错地方。” 司马瑨的母后出身弘农杨氏一族,这一族这些年间没有多大建树,一直颇受排挤,如今根基在吴兴郡与义兴郡,包括阳羡一带,而这些地方都紧挨着吴郡。 这里曾经庇护世家大族躲过叛乱,如今再来,也是个极好的安身之所。 何况白檀喜欢这里。 周怀良离开后,两个仆从过来前厅请司马瑨前去沐浴,饭菜都准备好了,只待他洗去这一身灰尘了。 周怀良没吩咐,下人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只称他为客人。 司马瑨也就坦然做了客人,坐进浴桶里,连日来的疲倦顷刻间都涌了上来,一身的灰尘和血渍,连同受的皮外伤都在热水里涤荡了一遍。 后来险些睡着,多亏白檀在外面敲门唤了一句,他才回神。 沐浴完去找白檀,她已经坐在房中用饭,身上换上了崭新的软缎袍子,长发未干,便直接散在了脑后,跪坐时直接铺到了案席上,浓黑如墨的长发映着月白的袍子,闲闲散散地捏着筷子,整个人都是闲适从容的,哪里像是刚千里奔波过的模样。 司马瑨走到她对面坐下,先抬手抚了一下她的长发,沾湿了手指也不在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