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瑨一见她表情就知道她不愿,冷脸不言,转过头去看向上方弹奏的白唤梅。 白唤梅号称乐才,在音律上的造诣自不必说,但这一曲选的却叫白檀诧异。 以往白唤梅未入宫时,大家一起奏乐行乐,她偏爱的都是疏阔高远的曲调,一曲广陵散弹得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今日她弹的却是深闺缠绵的曲调,婉转动人,绵绵不尽,偶尔抬眼轻瞥上方帝王,眼神随着曲调倾泻出不浓不淡的爱意。 白檀不擅音律,但懂赏鉴。音律这东西与诗画一样,都是随心的,如今白唤梅才气仍在,心性却是变了吧。 不过这也不奇怪,久居深宫,又处贵妃高位,哪能再像以前在宫外时那般随心而为呢? 她转了转头,终于找到了郗清,他的视线没有落在白唤梅身上,只端着酒盏低头细细啜饮。 从没一顿饭吃的这么累过,关键是这么累还吃不饱。 宫宴结束时已经是半夜,百官退去,白檀才慢吞吞地起身出殿门。 刚到门口,身后有人唤她。她转头,愣了一下,竟然是还未离去的司马玹,连忙见了个礼。 “都没别人在了,就不用多礼了。”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是年少时拂过脸颊的春风。 白檀看看他身后站着的白仰堂和白栋,门口还立着司马瑨,好像的确算是没外人在了。 司马玹笑道:“朕果然没看走眼,凌都王由你教导,朕也就放心了。”说着转头对白仰堂道:“太傅教女有方啊。” 白檀多少有些不快,此事与她父亲没有半分关系,夸她的时候又何必牵扯上家族。 白仰堂脸色也有几分尴尬,正口吐谦辞,抱臂倚门的司马瑨忽然道:“太傅自然教女有方,若他自己来教导本王,还真不一定有什么成效。” 白仰堂脸色一僵,讪讪而笑:“殿下说的是。” 司马玹对堂弟这脾气也无可奈何,笑着摇了摇头:“罢了,闲话不多叙了,白檀以后有空就多来宫里走走,也好看看你堂姊。” 白檀称是,却只当是个客套话,并没放在心上。 司马瑨忽然起身径自走了。 白檀没有察觉,等送走司马玹,转头已经找不到他人,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出宫。 雪早就停了,地上积雪已可以盖过鞋面。 白檀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到了宫门口,就见空无一人的宫道上蹲着一个人,青衣广袖铺在雪地上,孤零零的像尊塑像,神情却没了往日的鲜活,怅惘孤苦,凄冷哀愁。 “郗清?”白檀凑近低头看了看他:“你怎么了?” “我忽然发现自己竟不再爱慕梅娘了。” 白檀一愣。 “你今日听到梅娘的琴声没有?”他吸了吸鼻子,抱紧胳膊:“我觉得她已经变了。” 白檀了然,深深叹了口气:“你当我们都还是十几年前的小孩子不成?韶光变幻如苍狗,其实全都喂了狗啊。” “好诗。”郗清又吸了一下鼻子,昂起头来看着她:“我决定以后就喜欢你吧。” 白檀翻了个白眼:“你的喜欢来的可真随便。” 郗清没理她,却对着她身后道:“殿下,以后我与白檀成了,您不介意叫我一声师公吧?” 白檀转身,司马瑨正一步一步走过来,雪地里的光映着他冷幽幽的双眼:“滚!”m.Zgxxh.oRG